你願意暫時拋開電腦、電視和手機,離開熟悉的生活圈,然後到東部後山生活一星期,並付出時間、心力和勞力,參與生態保育和社區服務嗎?
或許走出舒適圈不是這麼容易,但當你被靜穆的山、浩瀚的海,還有蟲鳴鳥叫蛙唱的歡迎曲所環抱,靠自己煮出自然野味的一餐,慈藹老人和天真孩童因你的付出而展露笑靨……你會發現生命還有從未想過的廣度和深度——這些都是台東太平生態農場主人許瑞明為「工作假期」志工所準備的禮物。
海軍軍官難忘農夫夢
毅然選擇回歸山林懷抱
太平生態農場位於花東縱谷南端卑南鄉的利嘉林道上。「利嘉」源於卑南族語Ligavon,意指「沃土長出茂盛的芋頭葉」。「利嘉林道」貫穿卑南鄉大巴六九山,全長近40公里,是卑南族大巴六九社的獵場與農墾地,擁有極為豐富的自然生態資源以及老番社史前文化遺址。
農場沿途會經過氛圍寧靜閒適的泰安村、綠意盎然的鄉野景致、陸軍台東地區指揮部(太平營區),還有許瑞明特別製作的一個個黃色警示牌。警示牌上面有隻青蛙圖,寫著「當心蛙類 減速避讓」,讓人不由得放慢車速,煞有其事地拉下車窗,探頭探腦地搜尋青蛙的蹤影,趣味十足。
車子一路蜿蜒上山,終於來到農場。只見許瑞明一身便裝,帶領著參加「工作假期」的志工,用粗鹽將一粒粒翠綠粉嫩的新鮮梅子搓揉出水來,準備製成脆梅。
環顧四周,農場裡的工具如木柴、木桶、磅秤和工作鞋等,排放得井然有序,感覺是經過規劃整理及妥善維護的,讓人不禁佩服主人的細心和用心。
許瑞明操著一口堅定有力卻又溫和有禮的嗓音,閒適地談著自己從15歲開始離鄉接受七年的軍校訓練,進出海軍各型戰艇,從本島到外島、從基層到高司單位的豐富經驗。無怪乎他所經營的農場如此整潔,對夥伴們下的工作指令簡明扼要,原來這都來自軍校和軍隊的訓練培養。
回想當年,軍旅生活十分穩定,待遇也很優渥。但隨著官階越爬越高,許瑞明內心渴望回鄉重新與大自然親近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終於在2000年,憑著一顆熱愛故鄉、渴望保護生態和無懼挑戰的心,許瑞明卸下海軍位階,回到台東拾起鋤頭當起農夫。毫無經驗的他,一切從零開始,從「心」出發。
從小就在台東鄉間與原住民孩童一起追逐跑跳的許瑞明,非常熟悉且喜愛大自然生態。回鄉經營農場後,發現生態因人類的過度砍伐而遭到破壞,豐富多樣的自然美景今非昔比。於是,他萌生了「覆育自然生態」的念頭。
一肩扛起社區營造重擔 與梅子一起等待「八色鳥」
一心想成為生態達人,許瑞明不僅大量閱讀相關書籍、參與休閒產業的觀摩學習,更實地到野外觀察自然生態,一一拍攝記錄,並集合社區居民的力量,紮實投入覆育工作。爾後,為了讓覆育工作能長久且完善地運作,「利嘉林道發展協會」順勢誕生,許瑞明也順理成章擔任理事長,成為居民的領頭羊。
許瑞明近二十年在軍旅生活中所學到的戰略和部隊管理知識,看似與農場經營和覆育生態毫無關係,但事實上卻派上用場、如虎添翼。
從事社區營造工作,將協會帶向現代化經營管理已是一大挑戰,過程中還得處理居民之間的衝突等難題。當各種挑戰接二連三襲擊時,則必須以智慧「穩住軍心」,也得面臨家人的不理解。「做社區營造工作就像是修練,不斷在磨你的心智、考驗你的耐心。」身經百戰的許瑞明語重心長地表示。
後來,利嘉林道透過協會的規劃運作,搭配公部門的輔導,終於靠著信念堅持了過來。目前在利嘉林道可以欣賞到二十多種螢火蟲、十多種蛙類、五十餘種以上的鳥類、一百四十種以上的蕨類,以及觀察獨角仙和鍬形蟲等昆蟲。林道兩旁則遍植李、梅、櫻、桃和杏樹,春夏秋冬四季皆有賞心悅目的花朵果實,成為台東地區深度休閒旅遊的閃耀之星。
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梅園與八色鳥。這段故事還被寫進《棄業日記:這輩子一定要出走一次啊!》一書當中,篇名為〈等待小鳥的梅子〉。原來,許瑞明為了等待稀有鳥種「八色鳥」回到山林,於是將他的梅園「放任」不管長達十年之久,期間毫無使用農藥、肥料,也不鋤草。如此的誠心與毅力,農場終於迎來了睽違已久的八色鳥,其他鳥類如朱鸝也很常見,偶爾也可以看到藍鵲的蹤跡。
全台首創生態工作假期
深刻體驗鄉野生活
許瑞明在擔任理事長期間,集合協會、農場、台灣環境資訊協會和拜耳公司之力,合辦全台首創的「生態工作假期」(Working Holiday),結合志工服務和休閒旅遊,讓外地來的志工融入台東的自然與人文環境,體驗鄉野生活,並服務當地社區。
目前工作假期仍持續運作,一梯次工作五日加休假二日,工作類型細分成生態類、環保類、保育類、文化類、社團活動類、兒童公益類、環境教育類及社區工作類等,提供年輕人多元的選擇。
志工來此要體驗「無科技」生活,並學習獨立,必須自己炊飯、到山林尋找竹筍、劈柴燒水洗澡,然後洗手做脆梅、釀梅醋。除了要照顧自己,還得服務他人。許瑞明帶領著志工到社區服務,關懷長者和陪伴孩童,以補足當地社區青壯年人口嚴重流失的缺口。
到過農場體驗工作假期的年輕人,幾乎都會留下深刻的回憶,紛紛在網路上寫下心得體會,也常到許瑞明的臉書留言、和他互動。
不用千里迢迢搭飛機到美國、澳洲等國,台灣道地的工作假期同樣精彩,而且深入融合在地文化、幫助當地人,更有意義。
歡迎失意人前來
透過付出看見自我價值
社區也為孩子成立了「部落閱讀空間」,鼓勵他們每天來寫功課。許瑞明還募集了二手書和二手電腦,讓教學資源落後的部落孩子也能享有學習的機會。
如果孩子餓著肚子來,許瑞明和志工會為他們準備簡單的飯菜。另為鼓勵他們的勤學精神,特地以「助學米」作為獎勵,以減輕其家人的負擔。只要孩子勤奮學習並按時完成功課,每晚可換得一杯助學米,累積一個月後即可得到一小袋米,然後撥發給孩子的家人。
部落閱讀空間的孩子有了許瑞明、工作假期志工、太平營區的阿兵哥等老師的陪伴,養成按時寫功課、閱讀和畫畫的好習慣。每晚下課之前,老師和孩子會一起準備點心,有時還會動手做麵包,讓孩子學習分擔工作。
雖然沒有豐富的資源和先進的設備,部落閱讀空間卻有滿滿的愛和濃濃的關懷。事實上,受惠的不只有孩子和他的家人,志工們透過付出時間、愛心和耐心,心靈上所獲得的滿足和成就難以言喻,從中也看見了自己不一樣的價值。
許瑞明表示,農場特別歡迎「失意人」前來體驗工作假期。所謂:「人生是常給,不是多拿。」不論失業、失學、失戀還是失去人生方向,透過身體力行的服務,就能欣賞到人生不一樣的風景,並帶著許瑞明的祝福、農場的禮物和嶄新的自己邁向下一段旅程。
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在許瑞明身上,也同樣應證「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