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又稱為人質情結、人質症候群,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對於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的人質資料庫顯示,大約27%的人質會表現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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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奪嫡
趙國 金城
一個身穿黑色長袍,褐色長髮以一根紅色髮帶隨意紥在腦後的男子,坐在金碧輝煌的高台上,對著坐在皇城內最大的廣場皇族與達官顯要們講話。
趙王胡嚴赫然在坐,其餘之人自然乖乖聽講,連身體都不敢亂動一下。
這個講話的男子眉目深遂,顯然是北方異族的血統,卻講得一口流利的趙國官話。如果不是那一身陰沉的氣質與讓人難以探知其意圖的深黑眸子,此人可以說是相貌堂堂。但那陰暗的氣流籠罩在他全身上下,讓人不免心生畏懼,並且很難注意到他的長相又或者是他的真實年齡。
當他終於結束講話從講壇上站起來時,全場鴉雀無聲。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門後,趙王才在內侍的攙扶之下往寢殿而去。趙王一起身,全場人員全部起立恭送,直到聽見通往趙王寢殿的那道厚重的鎏金大門轟然關閉的聲音,眾人才直起身來依序散去。
大皇子胡睿暗自撇撇嘴角,提步往軍部的方向走去。自從去年開始,胡睿便主掌了軍部的大權,每日皆往軍部視事,沒有一日間斷。
胡睿對於畢卡斯一點好感都沒有,只有滿腔的厭惡。是他提供父王神秘的回春術密藥讓父王以為自己可以不老、不死,可以永享世間尊榮。可是胡睿完全不信那一套。尤其當他知道那密藥的「藥材」是嬰屍時,他每次見到父王都得強忍心中的噁心感。如果不是借助他藏在袖中的那個可以幫助妊娠婦人止吐的草藥香囊,他早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失儀了。
若非畢卡斯掌握了一批陰兵,可以發動奇襲助趙國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胡睿只想將畢卡斯殺之而後快。但眼前他必須隱忍。因為父王一直沒有立太子,而想與他這個嫡長子爭奪大位的不只是三弟,他的每一個弟弟都眼睛盯著那個位子,恨不得他這個長兄出甚麼大錯,借勢把他鬥倒。
在趙國的皇室裡成長,他從來不知道甚麼是兄弟親情。從小就是不斷的競爭與勾心鬥角的戲碼。他和母后不但要防止父王的其他嬪妃暗下毒手,還要在多疑的父王監視下維持低調與忠心。連他的婚事都是拖到二十四歲才在父王的允許下聘來梁國的四公主。可笑的是與四公主同時出閣的梁國五公主,竟然是雲門認定的執令女──那個得之即可得天下的傳奇女子。
如今那陳玲已經嫁予楚國太子為妻,也不知為甚麼楚王那老傢伙竟能先一步得知陳玲的身份。根據趙國潛伏在楚國的探子回報,楚國太子顏承宗一開始並不願意迎娶陳玲,他中意的是那位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丁星卉。
無所謂。胡睿想著,顏承宗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陳玲,最終會是他胡睿的。丁星卉,最終也會是他胡睿的。正如這個天下,也一樣會是他的囊中物。
「大哥!」後面有腳步聲趕上來。
胡睿停下疾走的步子,調整了臉色之後才緩緩回頭:「三弟!」
寧王胡澤未語先笑,永遠是一副無害的樣子:「大哥走得好快。母后讓我提醒大哥,今天抽空去坤寧宮看她。」
胡睿皺了皺眉頭。又要往他房裡塞人了嗎?「知道了。」
胡澤跟上胡睿的步伐討好地說:「這一早上國師說的甚麼,做弟弟的是一句都沒聽懂,大哥可以指點一下嗎?免得明日父王當殿考較時又要出糗。」
胡睿心底冷笑,但表面上卻一點不顯。對於這個唯一的同母弟弟他還是有一絲疼愛之情的,奈何胡澤也是個有野心的皇子,又懂得裝傻服低。有時比他還得父王的歡心。
「三百年來咱們趙國雖不再拜神,但不過就是不信神了,卻沒打算和神佛作對。你知道國師是來自北方異族,他是在充滿神話與神祇的雪鄉裡成長的,他後來雖然主張天地之間無神佛,但他骨子裡完全是信神的那一套,只不過換湯不換藥。」胡睿點出畢卡斯的核心思想。
胡澤聽到大哥毫不遮掩地這麼說,就明白這個大哥對他是有情的,一瞬間他被感動了。
胡睿接著說:「他如今把自己擺在神壇的位置,他就是神。而且他的確向父王展示了神的力量,不管是回春術或者是那支只有他指揮得了的部隊。」
於是他們全部成了在神壇下膜拜的凡人。
「像楚國或梁國那些信神的傻子,總向世人傳播甚麼善良、道德與寬恕,這套方法用於治國也的確有效但也把人民變成了羊。畢卡斯不同,他主張武力、權勢、報仇。他漠視人命,認為人與動物沒啥區別,只要你拳頭夠硬,天下就供你橫行。他的這套方法用於治國也一樣有效,只是把人民變成了狼,而且深得父王歡心。因為父王不只想長久享有趙國,他還有享有天下。」
所以趙國的人民必須是狼。只要皇室能夠永遠維持人上人的地位,管他是甚麼,那就是好方法。
「你以為他在台上說些甚麼?不就是一再重覆地告訴我們,沒有神也沒有死後的世界,人死了就灰飛煙滅了。所以我們要掌握眼前,要及時行樂。」胡睿轉頭看看胡澤,這個小他二歲的弟弟。「你今年去過他舉辦的七旬會了?」
胡澤臉色突然有點蒼白,艱澀地點了點頭。
畢卡斯每七十天就會舉行一次秘密的夜間聚會,所有參與的人都是他挑選的趙國皇室成員與高官及高官子弟。
在那個黑色的聚會裡,每個人都會失去自我隨著畢卡斯的指揮起舞。七旬會每一回都大同小異,以咒罵這個天地間所有的神佛之名為開端,嘲諷神佛的虛假,嘲諷如果真有神佛何不立即降罪於人。然後膽子越來越肥的眾人便像瘋狂了一樣,毀壞畢卡斯事先準備好的,從民間沒收得來的神像佛像,並立誓要犯下所有神佛禁止的戒律同時以生命與血肉之軀效忠於光明門。然後……就是不堪回想的縱欲狂歡──獸行。
「沒見過地獄嗎?那就是地獄。」胡睿再次站定,因為軍部的大門已經到了。
「三弟,如果你能為趙國除去這個地獄門,做大哥的不會阻撓你爭這個大位的路。但你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不要跳入這個渾水裡。你何不袖手旁觀,至少為母后留一個可以承歡膝下的好兒子?」說完胡睿拍拍胡澤的肩膀,轉身跨進兵部。
胡澤站在軍部門口,臉色陰晴不定。
他何嘗願意捲入這場奪嫡之戰?但不爭不代表他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他不想和大哥爭,但如果大哥上不了位,那他也必須為自己籌劃。
胡澤轉身望向皇宮大殿。那個人現在就在大殿裡看著他們吧!想起前不久的七旬會,胡澤便有點不寒而慄。他想逃,但天地之大豈有他們這些趙國皇子的容身之處?人民容不了他們,楚梁也容不了他們。難道他要躲往北方異族極寒之地度過餘生?
退無可退。所以他只有繼續往前走。即使,前方道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