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埔里近7年,环绕着住处的巷里有几间造纸工厂,在僻静的镇上运转不息。这座质朴的山城无时不刻水气氤氲,总是蒙雾的天空,就像乍暖还寒的初春般迷蒙。
埔里,手工造纸的故乡。清末时期即以中国传统的造纸术制造草纸;日治时期,日人发现此地纯净的水质适合造纸,1935年在乌牛栏桥下(今埔里爱兰桥)搭建工寮试验,日式造纸术因而传入。
纸文化馆艺术作品
发挥纸的各种可能
几年来,名闻遐迩的广兴纸寮是我闲间时常前往的地方,步行到爱兰台地上的纸寮,只消约一刻钟。
穿越蜿蜒的绿荫小径,浓烈的蝉鸣围绕,我看见广兴纸寮热闹而朴实的身影。这里多半时候门庭若市,亲切的导览人员循着解说路径,带领大家首先前往「埔里纸产业文化馆」。馆内以文字和实物展示着造纸原理、技术与纸产业发展的现况,陈列的几位在地艺术家的作品,更发挥了纸的各种可能。
原料区树种繁多,楮树、雁树、提炼用使纤维悬浮以便制纸的马拉巴栗树等,点缀着纸寮园区,向每位游客呼唤。造纸的原理是纤维的重组技术,不同纤维可制成各式相异的纸张,以树皮为主,搭配麻、稻草等其他植物原料,因而每张都能与众不同。
筊白笋壳制成惜福纸
研发50种农作物纸
早在12年前,主张废弃回收再利用的广兴纸寮,加入埔里盛产的筊白笋壳制成「惜福纸」,至今已研发50种以上的农作物纸,多数悬挂展列在纸寮中。负责人黄焕彰和妻子,时常到市场将水果蔬菜不分嫩老买下,煮浆制纸,不断实验。对土地的热爱,结合文化与地方的自觉,和落实环保的具体行动,让这里的每张纸都充满光辉。
走进造纸区,头上大型的纸灯笼写着「欢喜就好」,绘上温暖的图画和色彩,吸引目光。从零开始,造纸的过程每天在这里清晰上演。多种植物纤维经蒸煮、清洗,软泡至纤维化后加入马拉巴栗浆搅拌,而后抄纸成为纸豆腐,再把水压干,将纸分离,然后烘干刷成一张张平整的白纸。
三言两语却是多少工夫的累积,每个环节都需师傅们坚守冈位。我走在湿润的水泥地上,从小窗洒落的阳光照在每位造纸职人的身上,他们低着头,重复着几个动作不曾停歇。脱胎自他们手里的纸,竟是需要如此层层把关、处处用心。
亲子体验制扇
小朋友笑声连连
来到广兴纸寮,别忘亲身体验造纸制扇。每个步骤都有解说人员细心示范帮助,材料费不贵,却让行程饶富趣味。
当日,几个家庭全家一同参与制扇,亲子同乐。小朋友学习如何抄纸,伸手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爸妈一面体验,拿捏厚薄,一边忙着为小朋友留下影像纪录。解说人员替大家将纸压到半干后,紧接着学习烘纸,高温的铁板把手工纸烘干固定,小朋友们小心翼翼捧着点滴成形的纸,准备拓印。上百种阴文的石块铺在桌上,光是择一图案就挺费时,我拓上「日日是好日」,看着小朋友们为卡通图案笑声连连,陌生人如我也一同笑了。
纸寮里还设计有「埔里旅邮站」,现场制纸盖上印章,就能购买邮票当场寄出,邮寄旅行当刻的欢笑和记忆。
在这个诞生纸的地方,纸在平常的实用价值外有了新的体现。它或许也能打破空间,带来一种温润的感情,每张纸都有属于它的故事。我摸着粗糙不平整的手工制纸,闻到了满室的纸浆气味,想象着它的生命历程,是如何从一段纤维开始。或许正如人生,每一次的重新组合都有新的可能。
结合四合院和铁屋的广兴纸寮,每个角落都经悉心设计,后门处还有一株民国元年栽种的竹柏,屹立茁壮。它不是工厂,也非批发部,而是传统充满人情味的「纸寮」。它保留着运作的活力,有属于人的温度、气息、声音和感情,正如其门口「广继传统,兴合时宜」的对联,令人会心。
我吃着纸寮最近研发,加入台湾百合、胡萝卜、甘蔗等的「可以吃的纸」,文化创意的新奇与温暖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