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主导的「资料战争」(二)

政府对资料开放,能使学者大量地利用来进行研究,这等于是让国际上的研究人才免费替国家效力。北欧资料开放的完备程度,世界首屈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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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期
樊家忠
作者为台湾大学经济系助理教授,专长为应用个体经济学、家庭经济学、劳动经济学、公共政策效果评估。

前期我介绍了北欧国家行政资料的开放与运用,导致北欧国家对全世界研究人才的「磁吸」作用,本文接续介绍北欧目前的「战略」优势如何对美国与西欧国家造成压力。

 

美国学界忧心忡忡

 

美国的制度与北欧制度大不相同。首先,美国联邦政府并没有一个像丹麦统计局那样的全国性系统,将各个不同中央行政单位的数据集中起来管理,而是各单位、各数据中心、各州政府与地方政府有着不同的规定与管理方式。其次,跟北欧国家比起来,一般而言美国无论在数据整合的程度以及开放的程度都低很多,大多数的研究者都只能使用一些局部的或者单一的行政数据进行研究,跟丹麦统计局将所有的行政资料串连起来的情况有天壤之别。

这样的现象让许多美国的学者忧心,他们担忧美国自从二次大战以来在研究资料上以及实证研究上的优势,会随着行政资料的重要性日增而渐渐丧失。四位重量级美国经济学家David Card, Raj Chetty, Martin Feldstein, 以及Emmanuel Saez就曾经撰写过专文分析美国在行政资料上的贫乏,导致许多美国的研究者转向去使用北欧的行政数据进行研究。另外,由于数据的限制,许多重要的议题不能利用美国的资料进行研究,而国外的研究成果也未必能够拿来了解美国本土的问题。他们为此表示担忧,认为这将使美国在资料上的优势会慢慢丧失。

有鉴于此,美国多位学者近年来开始呼吁提升美国的行政数据的管理系统,并有效地开放给学术研究使用。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David Grusky, Timothy Smeeding, 和Matthew Snipp不久前(2015年)曾撰文描述美国在实证研究上的困境,于是,他们呼吁美国政府成立American Opportunity Study,一个在功能上类似丹麦统计局的数据中心,可以将政府各项行政数据、调查数据以及各个研究搜集到的资料进行全面的汇整,并开放给学术研究使用。他们认为这样的资料中心将有助于各个领域的研究,特别对于个体的长期追踪研究有所帮助。

更有甚者,前面提到的Card等四位经济学家向美国政府提出建言,希望能建立一个跟北欧各国中央整合型系统不同的制度。他们提出的构想是由民间经营的资料中心,因为「中央统一」一向不是美国制度的传统。由民间设立的资料中心互相具备竞争性,而竞争会提高服务质量。这些经济学家的信念与盘算是,一个开放民营的竞争系统将远比一个政府公务员主导的数据中心来得有效率,所以这样的系统将会超越北欧,使得美国重新夺回资料的全球优势。

 

德国数据中心的海内外配置。

 

德国出奇兵以致胜

 

北欧的优势不但让美国忧虑,也让西欧那些自诩「进步」的国家感到压力。德国为了迎头赶上,近年来设置了两项「武器」。第一,政府不但在德国各地建设符合资安标准的资料中心,并且在美国几所顶尖大学内设立数据中心,让使用者不需到德国总部,即可透过邻近数据中心进行远程联机取得高机密度的数据。第二,数据申请容易,而且免费。这样的设计其实也是想吸引美国的研究人才投入对德国的实证研究,也就是想抢北欧的无本生意。

但是德国的数据内容远比北欧贫乏。举丹麦为例,该国统计局将每个国民所有从出生到死亡等超过250种主题的行政数据都串连起来,而德国的行政资料目前主要是个人就业资料,其丰富性完全无法跟丹麦相提并论。针对这个限制,德国当局也提出了未来的发展计划要将不同的行政资料串连起来。

 


卫生福利部的「卫生福利资料科学中心」是目前台湾少数开放资料给学者申请研究使用的数据库。网站撷图

 

台湾的现况

 

台湾中央政府各部会的行政数据(个体数据),普遍来说并无管道开放给学界进行研究。少数的例外是卫生福利部的「卫生福利资料科学中心」与不久前才开始开放的财政部「财税资料中心」,有提供制式的管道与申请流程让研究者取得行政资料。其中,又以前者在数据使用的申请上较为普遍,主要在于该中心不仅提供了「全民健康保险研究数据库」,亦有其它相关的加值数据文件。该中心在把所需资料去识别化之后,提供给国内的研究者在中心内的计算机上使用。

虽然在使用上有场地、收费、计划需经过审查等限制,相关的健保资料仍然被大量的政府、学术、医疗机构的研究者使用,并产出了大量的专业研究成果。根据卫生福利部的网站资料,在2011年的统计显示,国内研究人员已广泛运用该数据库所提供之加值数据进行研究,申请数量已经超过300件,研究论文在2008到2010这三年间发表于国际期刊的数量就超过200篇,其中发表在高影响力(影响系数大于3)的期刊则有78篇,这显示了健保数据库及其加值数据的开放有助于提高国内医药、公共卫生研究成果,而且是台湾其它研究领域无法望其项背的。

除了上述两资料中心之外,目前政府各部门会并没有将行政资料开放给学术界使用。举凡劳动数据、户籍数据、警政数据、个别厂商的数据与贸易进出口的个体资料基本上都没有开放。其结果就是不论是学界的研究者与政府的专家都无法透过大量的实证资料来了解各项议题,这是台湾学术发展与政策研究上莫大的损失。

因此,我们呼吁政府部门参照其它国家模式进一步开放行政数据的使用。

参照上述关于德国、北欧(丹麦)、与美国三个不同的系统,基于以下三个理由,我们认为最适合台湾发展的应该是丹麦的制度,可以由行政院成立一个超部会的资料中心,统一管理并整合各部会的行政数据。第一,台湾有身分证字号以及户籍登记系统,不但可以完整记录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所有的过程,各部会的资料也可以透过身分证字号进行串联,建立出类似丹麦的数据整合型态。第二,由行政院跨部会层级来进行整合,方便各部会间的协调,也容易取得足够的经费。第三,台湾社会逐渐重视个人权益的保护,由中央政府来主办资料中心,比较能保障资料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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