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長的改選掀起了關於「權貴」與「靠爸族」的爭議。國民黨的市長候選人連勝文普遍被視為權貴的代表，是因為父親連戰的影響了才有今日的發展，因此被外界批評為靠爸族。連本人覺得委屈，對外界宣稱「錢都是自己努力賺的」。
對實證經濟學家而言，要估計連戰對連勝文所得的貢獻，需要一個「反事實的結果」（counterfactual），也就是如果連勝文的父親不是連戰，而是一位領著平均薪水的市民，連勝文的所得狀態。這樣的「反事實」當然觀察不到，於是連勝文的所得到底有多少是靠自己努力賺來的，無法得到一個科學性的估計。所以，大眾只能根據心中的一把尺來衡量連勝文的所得能力了。
鄉民們所謂的「靠爸」程度，經濟學家們稱為「跨世代的移轉」（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我將在下一期來介紹經濟學界關於跨世代移轉的最新研究，本期我們先來談一談比「靠爸」更進階的「靠岳父」現象。
亞洲的特殊現象
關於跨世代移轉，亞洲跟西方國家一個不同的地方是「家族關係」（kinship）。亞洲社會遠比歐美各國來得重視親子關係以外的家族關係。同時，亞洲社會人治色彩濃厚，裙帶關係往往比真材實料更重要。大財團與小公司屬於家族企業的比例高，晉用親族也是企業常態。
這樣的特性讓亞洲國家的跨世代移轉過程變得更複雜，因為會對下一代產生影響的並不限於父母，其他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舅舅、舅媽等，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不但如此，我們還常常聽到鄉民說：「娶富家千金可以少奮鬥30年。」這句話真是裙帶關係最好的寫照。
然而，要估計親族的影響力程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工作，理由跟估計上述連勝文的所得能力一樣，我們看不到「反事實的結果」。
娶富家千金少奮鬥30年？
在美國賓州大學華頓學院任教的Shing-Yi Wang教授，利用中國的資料估計了岳父對於女婿所得的影響力。她的估計方法很特別：在控制其他條件下，將那些岳父死亡年齡較早的年輕女婿，跟那些岳父死亡年齡較晚的同齡女婿進行比較。
她估計出來的結果十分驚人：平均而言，岳父死亡會降低女婿的所得20%，可見「裙帶關係」的重要性。
為了進一步證明這個效果來自於裙帶關係，而不是其他的因素，例如因為親人死亡對情緒上的負面衝擊，作者也估計了岳母死亡的效果。結果，用同樣的資料進行估計發現「岳母效果」幾乎是零。
其他家庭成員的影響力
當然除了岳父之外，其他的家庭成員也可能對家庭的下一代產生影響。美國的經濟學家Linda Loury利用美國資料對大家庭進行研究，她發現在給定父母的教育程度的情況下，住在一起的祖父母跟叔叔、伯伯、阿姨、嬸嬸的教育程度，都對年輕家庭成員的教育有正面影響。
不只如此，作者還發現到這種跨世代的影響有性別上的對應關係。因為她發現阿姨嬸嬸的教育程度對於下一代的女性有顯著的影響，但對於下一代的男性影響不大。作者提出來的解釋是「角色典範」（role model）的效果在起作用，也就是說上一代的高教育女性，可以成為激勵下一代女孩的「家族典範」，產生一種有為者亦若是的效果。但由於性別不同，這種效果不會對下一代的男生產生。
這樣的發現跟我在《看》雜誌第146期文章〈為何女性科學家這麼少？〉中介紹的大學女教授對於女學生所產生的「角色典範」效果很類似，但一個在家庭環境中發生，一個在高等教育的過程中發生。關於這些角色典範效果研究正在學術界重受到更多的重視，對台灣也有相當的參考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