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夏日萬里無雲的花蓮,巷弄內的日式建築「郭子究音樂文化館」靜謐矗立,執行長周耕俐短髮褲裝,相當俐落,站在門口熱情招手。
▲郭子究音樂文化館隸屬花蓮高中。花蓮縣文化局提供
「郭子究音樂文化館」原為花蓮高中教師宿舍群,其中包括2005年被列為「花蓮縣歷史建築」的郭子究故居。2023年承辦「日本古美術」特展的「郭子究音樂文化館」,透過日本俳句作家的真跡,以及陶瓷、漆器、刺繡等器物,重現古代日本的年華歲月,大獲好評。
▲郭子究音樂文化館展出花蓮第一架平台鋼琴。花蓮縣文化局提供
「日本古美術」的策展人就是周耕俐,她指出館內四棟建築,門口最右方是常設展,展示郭子究生平文物與對花蓮的音樂貢獻。郭子究是花蓮知名音樂家,陸續接觸吉他、鋼琴、小提琴等,學習編曲與演奏技巧,走上音樂講習、教學之路,是「洄瀾音樂之父」。
還有一棟建築是郭子究音樂館,提供合唱團固定時間練唱,推廣花蓮的合唱藝術。另外一棟則是策展空間,還有一間表演室,可舉辦小型活動。
▲郭子究音樂文化館木造建築。花蓮縣文化局提供
肩負教育》串連在地資源
「財團法人郭子究文化藝術基金會」成立近20年,周耕俐11年前加入,她擅長串連地方資源,與在地單位友好合作。過去幾年,周耕俐深入基層教育,因「郭子究音樂文化館」隸屬花蓮高中,作為一個學校場域,肩負教育責任,因而積極邀請學校單位每學年帶學生前來參觀。
「小孩子來,我們讓他們聽音樂、聽故事,走讀花蓮。」她生動敘述:「我會先叫小朋友去架上找自己喜歡的書,然後自己討論。時間到集合,先講他們看到的故事給我聽,再換我們說關於郭子究的故事。」
為了讓下一代親近在地文化與藝術家,這兩年周耕俐規劃出版繪本,此外,文化館和文化局長期配合,安排不少大型展覽。目宿媒體出版《OKEN:詩的端倪》,邀請畫家吳識鴻,將花蓮詩人楊牧詩意的文本《山風海雨》改編成全彩漫畫,「《OKEN:詩的端倪》楊牧文學改編漫畫展」策展人賴冠羽以「雙展場」的形式,呈現楊牧在花蓮的舊時記憶。其中一館就與郭子究音樂文化館合作,日式建築就如楊牧對故鄉的描述,重現少年楊牧的書房即景與讀詩片段。
策展單位嚴謹對待版權,展出品質也令周耕俐驚豔,「他們不斷場勘溝通,半年前就開始規劃。」周耕俐鼓勵民眾除了來到文化館,別忘前往另一展區「花蓮文化創意產業園區」29棟木屋,「兩邊的收穫一定不同,我一直都有那種整合的心。」
▲周耕俐策劃「林山工坊」林政璋木工展。郭子究音樂文化館提供
專業策展》質樸在地藝術家是首選
深受質樸空間吸引加入文化館,周耕俐初來乍到時,僅開放常設館與音樂館,另外兩館閒置。於是她和館長鄭宏成整頓打理、規劃空間,邀請各界參展,如今展覽館總是展期滿檔。
「雖然我們是小館,但開展率很高,我不會讓空間空著,而且都要讓進來的人覺得很精緻,每次的展覽都要有收穫。」周耕俐耕耘地方已久,「我不期待大量的人流,但是在地的報紙一登出來,就要讓大家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事。」
▲林政璋木工展作品質樸。曾允盈攝影
在地文化需要有意識地保存,周耕俐的理想就是持續醞釀花蓮的美好,「這是我想做的,越在地、越內化的東西,越符合我的期待。」訪談時正逢「林山工坊」林政璋木工展,林政璋就地取材,將異媒材結合進行創作。小眾而在地的展覽如何吸引更多目光,周耕俐表示:「它有樸實的美,不要假設它要得什麼獎,去觀察它的形,線條典雅、簡單,通過想像力你會體會其中的樂趣。」
「生活藝術家」是周耕俐對這些創作者的形容,任何有形物在她眼裡都能展覽,因而從沒有拒絕一檔作品,「假設你都放棄了,他怎麼有第一次呢?這也是我做這件事情的初衷,很多人一生就在做某個創作,結合他的生活經驗去展示。」
當然,這也必須仰賴周耕俐開發主題的能力,沒事到處逛,逢人就問有沒有作品?這個要做多久?周耕俐自認十倍用心,「其實五件就能成展,小展也可以,只要故事說得對。」
在地的價值就在風土民情,不需和別人說一樣的事。提起展覽的主題,周耕俐想法豐富,老裁縫、廟口布袋戲,藉由舊故事都可以重啟,讓新世代有新、舊對話的空間。追求新科技的同時,也有放慢步調的情調。
▲郭子究音樂文化館內,在地企業家劉敏賢捐贈的收藏品。趙翠榕攝影
當然策展不只是浪漫的理想,地方小館資源有限,周耕俐與鄭宏成四處奔波申請經費,也與地方仕紳保持聯繫,花蓮「提拉米蘇精緻蛋糕」董事長劉敏賢,收藏大量藝術品和古早器物,就曾多次捐贈文化館進行展覽,尤其此次「403花蓮大地震」後,館內多處牆壁剝落極待修復,劉敏賢更再捐贈大量藏品進行籌款。
▲周耕俐深耕11年,將地方館經營得有聲有色。曾允盈攝影
曾任職私人美術館》從音樂跨度藝術領域
周耕俐與館長鄭宏成合作無間,將文化館經營得熱鬧蓬勃。然而影響她最深的兩年,其實是花蓮一家頂級私人美術館。這兩年的時間讓她快速成長,打開人生不同的視野。
私人美術館是半開放的私人招待所,各種藏品都是周耕俐前所未見。她記憶猶新規劃的第二個展覽「沉香」,沉香不是木頭,是一種帶有香氣的「樹脂」,被稱作植物界的鑽石,吸取天地日月精華,昂貴且難以取得。
沉香非經人工培養,而是長在自然環境,必須是某幾種樹經過外力的傷害與破壞才有結香的可能,「沉香是用什麼姿態來保存?可能是經過千年的淬煉。」每一位收藏家拿來的藏件,三千萬、五千萬都有,價格都相當高,美術館除了策展還要做好保管,「還有真偽問題,只是我們的工作不能直接論人真假,但我們會幫人鑑識,因此我也要學習鑑別真偽。」
從小學音樂,跨度到藝術領域,周耕俐都是自學,私人美術館兩年時間她下足苦功,一週跑三、四天故宮博物院與跨國展覽,學習藝術品鑑賞,甚至鑑定的技術。她說出鑑賞之道:「每個收藏家都相信自己手邊的是真品,不能輕易說假,會讓他傷心。即使不是真品,也要說雖不能傳世但具有欣賞作用。」
「這兩年影響我非常深。」兩年時間經手的是頂端的藝品,來投單的收藏家,全讓周耕俐大開眼界,但是壓力也相對非常沉重。因此在私人美術館任職,周耕俐同時也在郭子究音樂文化館當志工,「就是說我在那邊上班,中午過來看顧一下,4點下班再過來,再後來我就決定不去上班了,就辭職了。」原來她明白內心想要的是平靜的生活,一個能發揮自身想法的館舍,因此毅然決然離開與自己屬性不太相同的工作。
回首過往,周耕俐表示,私人美術館壓力大但成長快,她幽默笑稱:「想想真了不起,我居然遇得到那樣的展覽。」每件事情都在激勵自己。曾在高雄國賓飯店、花蓮美崙大飯店、遠雄悅來大飯店、晶華酒店、翰品酒店擔任特約鋼琴師,現場演奏經歷長達16年,音樂家出身的周耕俐悠遊音樂與藝術之間,至今仍持續推動在地藝文活動,發揮個人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