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臉譜

盐地种出玫瑰西红柿 浪子许清水重拾希望人生

盐地种出玫瑰西红柿  浪子许清水重拾希望人生
爆浆小西红柿──「玫瑰西红柿」
岳翔云
第68期
岳翔云

严重的地层下陷、海水倒灌与土壤盐度过高,让云林口湖乡地区的养殖业与农作生产均面临极大挑战。没想到曾经出外混江湖的浪子许清水,却在贫瘠的土地上培育出甜度13度的「玫瑰西红柿」。

 

最近网络团购爆红的超夯商品,都是「爆」字辈的,例如「爆浆餐包」、「爆浆泡芙」。现在,连水果也出现爆浆小西红柿──「玫瑰西红柿」。

不同于网络团购都是杀价出货,玫瑰西红柿竟然是一斤150元、高出一般行情3到5倍的「抢手货」;更难得的是,乍听之下颇有西洋味的玫瑰西红柿可不是舶来品,而是土生土长,产自土地贫瘠、土壤盐度过高的云林县口湖地区。

贫瘠土地与浪子,迸出甜蜜果实

云林口湖乡南端的成龙与水井地区,因为严重的地层下陷与海水倒灌,许多土地终年浸泡水里变成湿地,无法从事生产。可是农民许清水1.2公顷、已经接近「海平面」的西红柿温室,依然种出漂亮又甜度高的圣女小西红柿。

人称阿水的许清水,退伍后因为觉得在乡下没甚么前途,就前往台北找头路。然而,没有一技之长又定不下心来,结果一年到头换了好几个工作,后来混不下去就混到地方做「七逃阿」(台语,意指小地痞流氓),直到2001年才又回到口湖种西红柿。

为甚么回到故乡选择没人要种、看起来没有甚么前途的西红柿?许清水笑说:「是被骗回来的。」老爸、老哥要他回来种西红柿,还说只要播种后,不需要施肥、浇水就等着收成。从来没种过西红柿的许清水真以为这么简单,收拾行囊就回来了,反正在台北也不太好混。

台风天冒险护田,令人刮目相看

谁知下田当农夫,哪有这么好康?田里的西红柿,你不管它,阿水形容说:「酸来酸去(台语,意指枝蔓乱窜)!」西红柿根本就长得乱七八糟的。于是每天为了整理支架、施肥、浇水、除草,从早忙到晚。阿水这才知道,种西红柿不但无法周休二日,连初一、十五都没得放假休息,简直就是7-Eleven──全年无休。

「不这么拚不行啊,因为一开始我就给西红柿园盖个三、四百万的豪华温室,邻居一看就说,人都没得住了,还给西红柿起厝?这个『匪类』又要把老爸的钱开了了(台语,意指花光光)。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不给阿爸漏气,只好忍耐,做呼人看。」阿水幽默地谈起他当初草创的甘苦,颇有点「笑中带泪」。

不止如此,当年还碰上纳莉台风,许清水为维护西红柿园居然搏命演出。「雷电交加、狂风大雨下不停,不顾,田会淹大水,我嘛会死,因为那时贷款很多,没有收入怎么办?不然让雷打死好了,打死还不用还贷款,可是这样臭名就永远洗刷不掉。」阿水拚命用抽水马达抽水、筑土堤直到天亮。阿水的父亲打电话给他,劝他放弃回家,阿水回说:「歹势,外面马路淹水,可是里面没有泡汤啦!」谈起这次奋不顾身护田,阿水庆幸地表示:「好家在,拚有过!!」

经过这一战,家人跟乡民都对阿水刮目相看:「不成囝啊,搁会顾田顾到天光。」(不肖子,还会守护田园到天亮。)后来这批没被大水冲走的西红柿,也给了阿水小小回报,让他赚了一点钱,打下基础与建立信心。

云林县长赠名,水西红柿变玫瑰西红柿

「日也做、冥也做」,许清水发现付出与收入不成比例,「大粒汗、小粒汗」换来微薄收入,实在不值得。阿水决定研究如何提高质量与产量,他认为问题应是出在盐分过高的土壤上。于是阿水到处跟老阿伯请教学习翻土、曝晒,从错误中学习摸索,再经过不断地改良、试验,并接受中兴大学的技术辅导,在土壤里放入大量有机质,以休耕、轮作之方式改善土质。历经五、六年「养土」之后,终于成功种出让人赞不绝口的西红柿。

阿水辛苦种出来的小西红柿,不仅香甜多汁,颜色也分外艳红。他对于自己努力经营来的成果十分满意,于是取名为「水西红柿」,因为,「水」台语代表美丽,又是自己的名字,一语双关。不过,水西红柿还没走红,云林县长苏治芬因缘际会下品尝到阿水的西红柿,对于贫脊的沿海地区能种出颜色漂亮、味道独特的小西红柿,赞誉有加,于是赠予「玫瑰西红柿」的美名。这不仅是对阿水的肯定,也是对云林农民的鼓励──「恶地也能种出好水果」。

对于「玫瑰西红柿」的美称,阿水虽然表示不敢当,但也承认这是一种责任:「如果我跟别人一样,那就没有竞争力。」至于为甚么玫瑰西红柿可以卖这种高价,是因为有机生产吗?想不到阿水直接了当地说:「台湾哪有真有机?能做到无毒生产、无农药残留就OK,西红柿好吃才重要。」

「盐地+浪子」这么「不营养」的组合,竟然跌破专家眼镜,种出令人垂涎的玫瑰西红柿。曾有财团捧着资金来要把他吃下,阿水拒绝了,他希望慢慢经营,继续创造自己的特色。也曾经有知名厨艺大师要以玫瑰西红柿做成西红柿蜜饯或作为食材来料理,也被阿水拒绝。阿水说:「这么好吃的西红柿当然要吃原味,加东加西会失去原味。要那样做,买一般西红柿不就好了?」难怪玫瑰西红柿都没有主动加赠「梅子粉、甘草粉」之类的沾料,可见阿水对自家产品的信心。

昔日自卑农民,今日以农为荣

阿水说,当年刚投入农业时,总觉得这是可耻又抬不起头的行业,尤其是对6年级的他而言更是如此,害他总是「头累累」(低头的样子)。现在,他不但以农为荣,还敢跟其他中小企业家呛声看谁赚钱赚得多。阿水说:「上市的玫瑰西红柿都是筛选过的,红的才采摘,其他质量较差、发育不良的,不是丢弃就是做另外用途。」顾好质量,建立自己的营销通路,阿水认为精致农业获利甚至高过中小企业。

对于目前小有成就与心态转变,阿水承认是「拚老命」换来的。再苦,眼泪也要往里吞,绝不放弃。虽然意外地造就顶级西红柿,但阿水坚信农业绝不是夕阳产业,并鼓励年轻人加入行列。「我很乐意把技术传承给年轻人,如果来这边上班,学有所成之后,只要脚踏实地肯吃苦,想自己经营农业的人,我愿意给予资金与通路的协助,大家把市场做大,共创双赢。」

浪子回头,热心教育与公益

比起往日放荡的日子,阿水现在无惧强风烈日,辛勤在园区照顾他的「小小红宝石」。阿水开玩笑地说,这里的土壤盐分之所以会这么高,除了海水倒灌,还有他滴不完的汗水。「没钱万万不能,现在可以赚钱就有希望,也可以做很多公益。」浪子回头重拾人生希望的阿水,开始赞助学校营养午餐费用,还到附近小学盖西红柿实验温室,亲自教小朋友认识西红柿,并把自己西红柿园规划为教育农园,免费开放给学校做户外教学,让小朋友体验如何在贫瘠恶地里种出好西红柿。

采访时,阿水槟榔一口接一口,讲起话来乡土味十足,若不是碰巧遇上「台北市基督教教义联合会」特来感谢阿水的赞助,很难想象阿水对教育与公益如此热心付出。曾经落魄过的阿水,希望新一代小朋友有更好的教育与机会。

谈到吃槟榔是否影响小朋友观感,明知槟榔「盖不好」(很不好),阿水却故意自我解嘲地拉长音,槟榔「改──不好」(改不好),他说:「吃槟榔是为了跟阿伯搏感情学功夫,如果老婆叫我改,一定改起来,凭我在盐地种出玫瑰西红柿的毅力,一定没问题。」这时忙着出货的陈太太说:「他已经改很多了,这个慢慢来。」

历经2009年金融风暴,阿水玫瑰西红柿业绩不降反增,今年又斥资1,500万扩充园区。阿水信心满满,因为专心务农也会找到自己的希望,闯出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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