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特首到北京述职,会见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或总理温家宝时,都要聆听这两位国家领导人的训话。而中国领导人为了表示他们完全了解香港,又怕讲错话而不能太具体,所以都会发表一些莫测高深的言论,其中最普遍的是要求香港解决「深层」矛盾。到底这些深层矛盾是甚么,领导人保持神秘,结果是香港舆论乱猜一通,谁也不是胡、温肚皮里的蛔虫,结果都是以不了了之作罢。所幸香港有言论自由,不会拿这些言论开铡,所以大家乐得百花齐放,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来解读。
胡、温之所以要别人捉迷藏,是因为如果香港搞不好,他们没有责任,因为特首没有解决「深层矛盾」,换一个特首就是。把「深层矛盾」讲清楚,就显不出领导人的神秘与智慧了,何况现在香港在中国统治之下,香港的深层矛盾,与中国的深层矛盾分得开吗?胡、温解决不了中国的深层矛盾,香港又怎能解决?否则香港特首可以去出任中共总书记或国家总理了。
深层矛盾,就是严重的贫富差距
那么香港的深层矛盾是甚么?最近,面对ECFA即将在台湾立法院强行通过,民进党8月11日开始播出在香港拍摄的广告,以香港与中国签署的CEPA,说明台湾未来也会与香港一样,成为贫富差距最严重的地区。这则广告用粤语拍摄,内容一边是金融区的高楼大厦,一边是穷人居住的笼屋、在街上捡纸皮的老人,失业或低薪就业的大学生等等,旁白是「有钱人有翅食,穷人粉丝都冇条」(编注:冇,即没有之意),他们都是CEPA的受害者,也是台湾未来的命运,最后打出的字幕是:「香港签署CEPA至今,已成为贫富差距最大的城市……我们不要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ECFA。」
这则广告播出后,在香港的反应比台湾强烈。我在香港的媒体界朋友立刻来信说,除了个别细节,广告内容拍得很好,如果要再拍,他们愿意协助。《苹果日报》的评论则说:「唔少人超级认同香港贫富悬殊恶化,『怎么台湾人比香港政府更了解香港实情?』」评论还说,过去有一种说法,北京要把香港作为统一台湾的示范单位,如今香港与北京签署的CEPA居然成为错误的示范而被民进党拿来作为反对ECFA的理由。
更绝的是,《苹果日报》还要求香港特区政府的有关部门对这则广告发表感想,但是主管台港关系的政制事务局拒绝回答,转到商务及经济发展局,这个部门也拒绝回答,再转到工贸署代答。工贸署书面回复说,香港企业因为CEPA赚了616亿,而且不止大企业,中小企业同个体工商户都受惠。然而他们就是没有回答普通老百姓又是如何?
为甚么香港会有强烈反应?这是因为以往民进党对香港并不关心,香港人对台湾也不关心,现在民进党拍摄有关香港的广告,可说是一项突破;然而更重要的是,过去一直被香港舆论所丑化的民进党,他们的广告居然是帮香港的劳苦大众说话,一吐他们的怨气,成为香港的「为民喉舌」了。这点深远影响不可低估。
台湾与港府正在走同样道路
台湾的CEPA,的确类似香港的ECFA,台湾除了失去应有的国家主权外,就是贫富差距的势必扩大。因为由于台湾马英九政府与曾荫权的香港特区政府一样,推行亲中、亲财团的路线,贫富差距已经扩大,签署ECFA后还会进一步扩大。8月19日,《中国时报》的头条就是〈再创新高 全台贫富差距 飙至66倍〉。《自由时报》、《苹果日报》、《联合报》、《中国时报》连着几天,都以贫富差距作为头条或重要消息,并且发表有关评论。《中国时报》8月20日的另一则标题是〈经济成果看得到 吃不到〉。
经建会主委刘忆如不得不说,贫富差距问题提醒政府,在经济成长过程中,不要只重视成长率多少,而要重视结构。换言之,是甚么贡献经济成长,才能知道成长果实有多少人来分。但是她还是回避了政府发展经济的亲中、亲财团路线问题。去年10月,美国《商业周刊》引述联合国开发组织的报告说,香港在已发展经济体系中,反映贫富差距的坚尼系数(又称吉尼系数)最高。报导指出,香港的坚尼系数达到0.434(超过0.4就表示贫富不均),排第2位的新加坡为0.425。签署ECFA前,马英九政府已经遵循香港模式发展台湾经济,还把新加坡作为「偶像」,台湾经济怎么不会走贫富加剧分化的道路呢?这些都是中国模式的发展与开花结果!
贫富悬殊衍生社会矛盾 已近暴乱边缘
今年4月,香港工会综合政府的数据显示,最低层员工于1997年的每人平均月入有1,800元,去年却倒退22%至1,400元,相反最高层的平均入息却由1997年的2万6,000多元,跳升64%至去年的4万3,000多元。短短12年间,两者的差距由最初的14.8倍,激增至去年的31.3倍。职工盟秘书长李卓人警告,贫富悬殊问题已造成严重的社会矛盾,更是接近暴乱边缘,若政府再不解决有关问题会「迟早出事」。
今年5月,由近万名香港中学生投票选出的5大贫穷新闻,「香港贫富悬殊全球最严重」也高踞首位,远远抛离第2位的「最低工资立法」。有学生批评政府对贫苦市民视若无睹,打击管治威信及影响社会稳定。还有校长指调查结果显示90后中学生,较政府主事者更「心清眼亮」。
香港虽然还没有出现暴乱,但是因为贫穷发生的自杀新闻与人伦惨剧却是时有所闻,台湾这方面不也一样吗?为了抑制民怨(所谓「仇富反商心态」),香港首富李嘉诚在8月初宣布,已捐出近三分之一身家作慈善用途;旗下李嘉诚慈善基金会将于9月正式公布新捐款计划,以香港为基地,承诺未来10年,将动用超过100亿元港币推动慈善事业,相信能为社会带来祥和动力。然而特区政府反应却是麻木不仁。这点,台湾的富商巨贾与政府则还无动于衷,政府还继续为财团减税而债台高筑,当然影响社福,因为他们的眼里只有大财团与中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