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 vs. 人權? NBA意外颳起中美輿論風暴

休士頓火箭隊總經理莫雷在個人推特上寫到:「爭取自由(FIGHT FOR FREEDOM)」、支持香港(STAND WITH HONG KONG)。」由此引發NBA中國危機。Getty Images
第206期
邢亞男、黎小葵

以小小的乒乓球為引子,1971年中美兩國重新結誼,恢復外交關係,史稱「乒乓外交」。48年後,原本牽起中美兩國友誼的「NBA籃球外交」,卻因為美國國家籃球協會NBA因旗下火箭隊經理一條個人推文引發風波,意外颳起一場美中輿論風暴。  

火箭隊總經理7個字引發NBA危機

10月4日,休士頓火箭隊總經理莫雷(Daryl Morey)在個人推特上寫到:「爭取自由(FIGHT FOR FREEDOM)、支持香港(STAND WITH HONG KONG)。」由此引發NBA中國危機。

由於姚明的原因,火箭隊在中國擁有超高人氣。事發後,由姚明出任主席的中國籃球協會暫停了與火箭俱樂部的合作事宜。大陸電視台以及網路直播平台表示,將「不再直播休斯頓火箭隊的比賽,並中止一切合作」。火箭隊的三家大陸贊助商──浦發信用卡、嘉銀金科和李寧停止了與火箭隊的合作。淘寶電商平台甚至全部下架火箭隊的相關商品。

火箭隊還波及到整個NBA。中央電視台體育頻道發布聲明稱,「立即暫停NBA季前賽(中國賽)目前的轉播安排。」中國科技巨頭中興、騰訊、Luckin Coffee和Vivo宣布暫停與NBA的合作關係。在NBA中國網站上列出的25個官方合作夥伴中,有13家中國企業,除兩家合資品牌尚未發表聲明外,另外11家公司全部暫停了與NBA的合作。

《中國日報》警告其他公司:「要學習一個教訓:中國大市場向世界開放,但是那些挑戰中國核心利益,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人無法從中獲得任何利潤。」

此外,莫雷的推特帳號遭遇髒話「攻擊」——「NMSL WSND」(拼音縮寫:你媽死了,我是你爹)。有人還在社群平台發出911事件的照片,表示:「我支持911事件和逝去的抗美鬥士賓拉登。」  

NBA總裁:支持言論自由

鑑於莫雷言論引起中方強烈反應,火箭隊老闆費爾蒂塔(Tilman Fertitta)10月5日發推文說,莫雷觀點並不代表休士頓火箭隊。在接受ESPN採訪時,費爾蒂塔解釋說:「我們的組織沒有政治立場。我們來這是打籃球,不想冒犯任何人。」

6日,NBA副總裁兼首席公共關係負責人巴斯(Michael Bass)發布英文聲明稱,莫雷的言論「令人遺憾(regrettable)」。在中文版聲明中,巴斯則指NBA「對莫雷發表的不當言論極其失望」,且多加了一句「他無疑已嚴重傷害了中國球迷的感情」。

莫雷最終刪除了相關推文,並於6日下午在推特表示:「我無意在推文中對火箭球迷、我的中國朋友造成任何傷害。」「我一直感謝中國球迷和贊助商給予大力支持,希望那些感到不快的人了解,冒犯或誤解他們不是我的意圖。我推文只是我自己的(立場),絕不代表火箭或NBA。」

此次推文事件發生後,火箭隊總經理莫雷的確面臨了失業風險。美媒《The Ringer》引述NBA消息人士的話說,火箭隊董事會已經就是否撤下莫雷減輕影響、安撫中共政府和商業利益以及重新建立對華聯繫進行了討論。

美國的媒體觀察家警告說,若因對香港的個人言論,導致NBA罷免火箭隊總經理的話,那會在美國引起政治風暴;美國社會尊重NBA進行商業決策的必要性,但它不能以犧牲美國的國內自由為代價。

鑑於如此大的國內壓力,火箭隊老闆費爾蒂塔隨後對外表態,「沒有計畫就此對莫雷採取任何形式的警告或懲罰。」  

勇士隊教練被評「膽小鬼」

面對壓力,NBA總裁蕭華(Adam Silver)對外稱,儘管NBA在中國大陸的市場已經受到影響,但他支持言論自由,支持莫雷力挺香港「反送中」的言論自由。蕭華表示,莫雷的推文已經產生了相當戲劇性的後果,甚至有媒體暗示NBA不要支持莫雷,但NBA沒有這樣做。

火箭、湖人、馬刺是中國大陸觀眾最熟悉的三支NBA球隊。NBA總裁蕭華支持言論自由,得到馬刺隊總教練波波維奇(Gregg Popovich)的稱讚。但NBA最炙手可熱的金州勇士隊主教練史蒂夫‧克爾(Steve Kerr)拒絕發表評論。體育記者克萊‧特拉維斯(Clay Travis)對此強烈批評克爾:「他對川普的每條推文都發表評論,但卻不能支持中國的民主?……真是個膽小鬼。」  

美政要譴責NBA向北京叩頭

NBA原本想使用公認有效的公關辦法解決中國危機,沒想到引發了風暴。美國兩黨國會議員均對NBA的道歉表示不滿,發文聲援莫雷,譴責NBA「為了中國市場而向北京叩頭」。

共和黨參議員里克‧史考特(Rick Scott)7日致函給NBA要求面談。他寫道:「我們必須把人權置於利潤之上,這意味著(我們)與香港站在一起。我要求與NBA的總裁蕭華討論支持那些勇敢的、爭取自由的個人的重要性。」

民主黨參議員埃德‧馬基(Ed Markey)發推文說,「不讓美國人就香港問題進行自由言論,或禁止任何人在美國表態支持香港,這是不能接受的。」

一向關心中國大陸人權的共和黨參議員馬可‧魯比歐(Marco Rubio)推文說,「中共管制美國的言論做法是危險的,而這真的就在NBA身上發生了。」他罵NBA當局,為了取悅中共政權,竟然要拋棄莫雷「真令人想吐」。魯比歐指出,NBA事件具有更為嚴重的性質,「這不僅僅是一個有關NBA的問題,這關乎中共在美國日漸增強的限制言論自由表達的能力。美國的電視網路、航空公司、連鎖酒店、零售商和好萊塢已經在自我審查。現在,普通公民若是冒犯了中共,也會面臨失業的風險。」

▲2019年10月12日深圳NBA球賽結束後,興奮的球迷紛紛伸手想與NBA球員握手。Getty Images  

北京急速降溫

雖然NBA事件在中國大陸餘波蕩漾,然而幾天後,北京官方和官媒突然轉換口風,特別是11日,官方和境內網絡社群都沒有對NBA進行新一輪攻擊,有關新聞被急速降溫。騰訊也悄悄恢復NBA直播。

10月12日,NBA洛杉磯湖人隊和布魯克林籃網隊在深圳比賽,全場爆滿。比賽結束時,深圳體育館內的球迷紛紛興奮地拍攝錄影,並伸手想與NBA球員握手留念。而深圳警方不但檢查球迷的背包,還沒收抗議NBA的標語。

相關消息傳到海外後,有網民指出,「中共在封鎖香港反送中的消息。這事要是讓中國人都知道,香港發生反送中的大規模抗議,搞不好中國各地都會仿效香港。」還有網民說,這證明了大陸共產黨五毛是少數。

針對北京官方淡化NBA事件,有中國官員向《紐約時報》透露,中方在NBA爭議中的政治化過激反應,有損北京當局在全球體育界的形象,甚至會讓更多知名運動員及其粉絲關注香港反送中抗議,進而同情香港,同時恐怕提升各國在2022年抵制北京冬季奧運的風險。

也有觀察家認為,北京大概是意識到對NBA如此猛攻,可能會引起美國公眾和輿論的強烈反感和反彈,因此得不償失。

外界留意到,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8日原本表示,與中方開展交流與合作,不了解中國民意是行不通的。不過,當耿爽在11日的例行記者會上,被媒體問到北京當局是否會要求出席2022年北京冬奧的外國運動員、教練與隊伍,遵守中國(共產黨)的特定政治要求?耿爽避重就輕說,「願在相互尊重前提上,互動交流。」隻字未提是否會要求外籍參賽者奉行特定政治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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