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没教的冰淇淋历史新解

骆师傅(馋党主席)

我修正一些东西,以前很少讲。

有关冰淇淋历史道听途说,甚至胡说八道的多得要命。之前我写过一些,我想还是很多所谓甜点专家没见过,换句话说就是讹传仍然继续,没有根据的话仍占据人们的脑袋。许多人,冰淇淋是中国人发明的。身为一个冰淇淋研究师傅,我得要说这是一个讹传,不要相信没有根据的鬼话了。身为华人,身为台湾人,身为顽固的中华文化爱好者,我也多希望冰淇淋是中国祖先发明的,可惜不是。

重新解释其实已经没有必要,让讹传继续在笨蛋脑中发酵,今天我们上一堂老师不会教的历史课。

冰淇淋的远古起源说,一个是罗马皇帝说(加上希腊征服王亚历山大),一个是中国起源说,还有一个是中世纪则为马可波罗带自中国说。

个人的研究下,已经对冰淇淋起源自中国的说法做了一次否决。主要是中国人根本缺乏奶制品供应系统,中国的文明里,所谓牛乳可以是说不存在的。不像欧洲乳业是根深蒂固于文化之中,中国人基本上是不普遍食用牛乳的,直到西力东渐的现代,中国人方才开始食用乳制品。证据是中国主要族群的汉人,不仅食谱或世纪载上,牛乳很缺乏普遍食用记录,甚至汉人身体缺乏乳糖分解媒,有乳糖不耐症的情形,而且没有奶酪制作技术的流传,乳制品根本上不属于中国人产品。

另,有人说冰淇淋起源中国的说法,其依据有数点,其一是古代中国贵族的冰窖使用。另一个是所谓马可波罗来过中国,带回把牛奶结冰的方法带回意大利,说是东方见闻录所记载。另外有说是记载有凌人、官方管理等等。

中国是不是发明吃冰的民族都无法证实了,还说冰淇淋是中国人发明的?没有证据又没有食谱方子,连典籍做法也付之阙如,恕我眼拙,多年遍寻书籍,除了口述流传说法,毫无有力的文字直接证据出现。

说吃碎冰甜点,其实和中国差不多的意大利罗马时代就有了,甚至更之前的希腊时代都有出现,我不觉得中国有比人家早,只是大致差不多时间出现,东西方产生,原始上不过就是碎冰加蜂蜜或是水果的形式,换句话说不就是原始的剉冰吗?

如果祖先有发明并流传,冰淇淋这一词不会到民国以后才出现!而且没有食谱!!这再以饮食文化为豪的五千年中国根本是不可思议的!!啥子烤鸭、麻婆豆腐等等中国菜,哪一个找不到古典食谱?大概都有,而且连茶圣都有,怎会冰淇淋找不到谱子?连一个简单谱子都没有?

来吧,我们一一破解,这回上历史科学课。

第一,古代中国贵族的冰窖使用部份,这部份最早追溯到哪里不可考,大约的说法都只有集中到春秋战国时期,再往前没有任何记录。换句话说,大约2500年前已经是极限。有关这样,只能证实中国古代有使用冰块保存技术,使用在医疗、保存食物、制作碎冰,最多是再加上糖水、蜂蜜、豆类等等,也就是现代挫冰的前身。但这些都无法证实和冰淇淋有技术关连,直接能连结的,不过是蜜豆碎冰一类的原始冰品。

第二,此项技术都与冰淇淋无关,最多只能证实中国贵族可能有吃冰,因为保存冰块属于昂贵与身分阶级才有之权力,而且糖在那时期,更是价格高昂无比的东西,不是贵族也吃不起。不过,糖此时代的中国真的有到有吗?个人对此存疑。蔗糖此时并无生产记录,就算有也是极稀少,连所谓有钱商人都不一定可以吃得到。春秋战国时期的北方诸国,除了楚国外,会有糖的存在?而且楚国地处较高温的南方地区,会有冰吗?还能吃到喔?不容易吧。

第三,冰窖保存冰块到汉朝以后,比较普遍有记录,却仍很少见到有关冰的食谱与制程叙述,这在五千年中国历史里,食占了极大文化比重,却如此低比例到趋近于零的叙述,是难以理解的。有一个说法,提供了反证,中国医学里,主张忌吃生冷,主因为生冷冰块多半为河水结冰后凿起到冰窖贮存。河水干净无菌吗?想必是不太卫生啦,会造成病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汉人所代表的中华文化对于吃冰是持反对观念的,是以冰品没有特别发展是可以理解。

第四,蒙古人建元朝后,所谓乳类制品,才进入中国系统的宫廷,也就是对汉人来说得外族胡人的蛮族。蒙古人是有在喝奶,因为是草原畜牧民族,有乳制品是可以理解。马可波罗氏的东方见闻录,大致也是后世依循于此。但是,冻牛奶等有关于冷冻作业的叙述,几乎是没有看到,更没有讲有关冰淇淋的文字。有人说用硝石的方式降温,我所找到的数据,却是意大利人发展的,和中国人无关。

第五,中国所谓的冰品发展,势必于热地区才有可能发展开来,自元以后,中国主要的政经中心都在北京,此时代至少七百年以上,北方冷,没有吃冰,完全可以理解。是以冰品无法在北方发开来的。其它地方根本也无发展空间,哪来资源呢

第六,中国的冰淇淋之语源来自二十世纪的西方,若中国发明冰淇淋,不会2500年内没有字汇出现!字汇代表此文化深入的程度,连一个代表字汇都没有,如何发展成饮食文化?令人不质疑都很难。

太多证据指向"中国人是发明冰淇淋的始祖"这句话是脸上贴金自以为是的说法,个人认为华人真要在这领域有所成就,首先就是实事求是,而非把老祖宗的成就(甚至不是)拿来当作自己的,那岂不是跟败家子一样?拿祖宗财产来挥霍?要有志气就是在我这一代发明!有本事自己做别人做不到的事,当自己是开宗立派的始祖。而非老是拿中国老祖宗怎样又怎样比人家早发明等等!!真是丢脸丢尽了!祖宗的就是你的吗?不是呀!!祖宗好,子弟不好,不就是等于没落吗?让人笑掉大牙而已!

说冰淇淋是中国发明的云云,在外国大师前真是抬不起头来,五千年的中国,连一份够看的冰淇淋食谱都没有,还说是中国人发明冰淇淋?说得过去吗?实事求是,从根基札起,从这一代算,也许奋数代之力能稍予意大利法兰西一较长短,何必拿祖宗来说嘴?没有就是没有,得低头承认,经过努力以后或可扬眉吐气。我是立下此一志气,我不行,也有下一代接棒下去,我相信数代以内必可开花结果,不必拿祖先成就当招牌。

回到西方冰史

纪元前的旧约圣经,叙述牛奶与蜂蜜,由长老作成冰食用。亚历山大大帝时代,有冰加蜂蜜被制成蜜冰赐予士兵,使之士气大振。到罗马时代,暴君尼罗下令以冰做甜点,赐予臣下享用,称为尼罗的礼物。甚至凯萨大帝也喜欢食用冰品的记录也是有出现。约略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同时代,冰品享用在西方记录已出现,断不可能跨越大陆和海洋,由中国传出。

九世纪,阿拉伯世界崛起,征服了意大利的边缘西西里岛,传入了一种叫夏巴特的冰品,是一种添加果汁与碎冰的冰品,并且做搅拌混合,有点像雪泥的果汁碎冰组合。传入意大利,叫做SORBETTO,也是英文Sorbet的来源,这个起源影响了以后数百年的发展,但是却难以辨明,但是西西里岛的确是后来冰淇淋发展的重要一支系统。

夏巴特后来在西方,由意大利首先发展,因意大利在海路与陆路上,都成为基督教西方与回教中东的交流点,尤其是威尼斯、佛罗伦萨、西西里岛。这个语源是现代冰品的第一个字汇,在台湾中文先是译做冰砂,后来变成叫做雪酪。在十五世纪末期,意大利宫廷传闻已经有此冰品的供应,不过无法确认。但是意大利也为重要的乳品生产地,到了1533年,进入文艺复兴初期,意大利公主凯瑟林梅蒂奇嫁给法王亨利二世,带了一位冰品甜点师傅,这位师傅为现代冰淇淋带来革命性发展。

在凯瑟琳梅蒂奇公主嫁到法国后,携来一位名叫卢杰利的甜点师傅,他做出了所谓冰淇淋的原型(后来就是法式冰淇淋原型,和后来的意大利冰淇淋其实有意义上的差别),并且轰动了法国贵族。自此,冰淇淋步出意大利宫廷的神秘,广为世人所知。这才是现代意义制做上的冰淇淋元祖。更后面一点,是西西里岛上的,大量使用水果,而减少使用奶制品原料,制成软性冰淇淋,确定了现代意大利冰淇淋的初期面貌。

这位师傅卢杰利,将冰上撒盐,降低温度,放置金属锅具,再将牛乳与蛋煮稠,参入蜂蜜或糖水,置入长时间搅拌,此技法组合成像蛋糕的冰糕,做出了像冰砂的牛奶冰品。距离现今是476年前,奶品导入冰品制作应用中,第一个原始冰淇淋,更像冰糕的东西出现了。此项产品,轰动了法国贵族社交界,从法王开始都认为是好吃的新奇甜点,人们争相走告,以吃到此项甜点代表自己是有办法的人,这成为法式冰淇淋的澜觞。此项产品,后来流传在佛罗伦萨的托斯卡纳地方,结合了蛋糕,发展成叫做ZUCCOTTO,法文叫做Parfait(这我不确定就是,毕竟法文和意大利文没那么好),我想中文译做冻糕应该可以。

二十年后,同为梅蒂奇家族的库基摩一世,延请了一位精于建筑与艺术的艺术家,贝纳多.邦大连奇。他将金属桶外用盐加到冰块上,发挥更降低温度的物理特性,然后把材料不断搅拌水果、糖水、蜂蜜与牛乳,混合冷冻,并发明加以柔滑乳化的技法,是为义式冰淇淋的元祖形态。后来逐渐流传在意大利,并为人民欢迎。后来的意大利冰淇淋店,大致依循此配方的原则发展,不过现代的义式冰淇淋又不太相同,是因现代制造技术又大为进步所致。

十七世纪后半的1686年,西西里岛一位师傅,弗朗西斯可.普洛库皮欧.戴伊.可洛提历,发明了可以将牛乳、糖水、果汁加以搅拌均匀的手摇冷冻制造器。后来他在法国巴黎开店,极受欢迎。吉拉多gerato软性冰淇淋,就很像现代意大利冰淇淋了。

曾经冰淇淋的风行,让太阳王路易十四十分眼红,因为很赚钱,所以他下令要卖冰淇淋的人得有牌照,代价当然是一大笔费用。此时法式系统冰淇淋,以蛋黄与鲜乳,加入热制程融合与乳化,再多次冰冻打发与柔化,路线开始和义式冰淇淋不同。1798年,拿波里一位叫做菲洛尼的师傅,在巴黎开咖啡厅兼卖冰淇淋,后来他的餐厅经理托耳托尼接手,BISCUIT Glace,在巴黎大流行,钻石冰砂granite更受欢迎,冰淇淋系统进一步进化。

到了近代,冰淇淋流传入英国与美国,价格依然昂贵却又极受大众欢迎,使得包括美国总统都曾想要自己制作。1848年,最初的冰淇淋冰箱发明,成为专利。美式冰淇淋在配方做了极大的改变,鲜奶油大过牛奶,发展路线是由打发鲜奶油转变进来的,叫做ICE CREAM,直译叫做冰奶油,可以得知打发鲜奶油为其主要成份比例,已经迥异于所谓义式冰淇淋吉拉多(GERATO)了。现代,冷冻技术大幅进步,加上近代食品技术大幅进步,奶粉的使用进入制程之中,并开始有机械化连续生产线的发明,大量生产时代到来。这就是现代人真正平常吃得到的东西,就是一般人认知的冰淇淋。

台湾所有冰淇淋的技术来源,基本上都来自意大利,或是搌转经过日本改良,不然就是美式量产制程。还有其它的吗?阿有啦,台湾把噗!!那也不过是适应台湾现地材料,以及低成本的一种制程产物,虽有特色,却不够成为一个品系。

像我这种土法炼钢,再经过追寻书籍数据,上万笔古今配方逐一验证,这才能翻新制程,重新凝结经典谱表出来,过程吃了不少苦头。法式冰淇淋是我后来确认的方向,能不透过现代食品化学技术,而全用材料特性制成,大概只剩下法式做法可以被我考虑。

其实,台湾并没有真正的法式冰淇淋制程,仅不过两三家以内号称是法式,从某大饭店到一些西哩呼噜也不知道名字的业者。我个人研究许久,是逐渐的往法式领域靠拢,而非一开始就是法式制程,反而是从台式和美式先下手,再经过多年无数次的实验修正后,才赫然发现到已经是法式制程了。甚至曾经看到三星大师的配方表,怎么还狐疑是自己写的?原来,进步到和大师差不多,只是我法文烂,会拼错字就是了(^^b),有错字的才是我写的。

所以说,大众别再相信以往那些没有根据的传说了。后来,我就不多啰唆了,请回头看我以前写的文章去补完其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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