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终于走进门里,真正领略到艺术的天地,我为他感到开心。」学生家长、本身也是国小校长的杨秋南言谈间尽是感动。
站在启用不久的舞蹈大楼前,强风卷起细沙,茑松国中老师开玩笑说,旷野让他们每天都在学校流泪。看到舞蹈班学生一次又一次反复练习开胯,看不见的是咬牙忍受的肢体疼痛,学生哭了一回又一回,跌了一次又一次,依然擦干眼泪、坚定练习。为了梦想中的中国古典舞,六年不间断的基本训练,这群学生终于跨进了古典艺术之门。
2014年11月7日茑松国中新建校舍落成,前云林县长苏治芬(中着白色外套者)亲临剪彩。茑松国中提供
信念之一:唤回艺术的本质
云林县是台湾著名的农业县分,在讲求工商发展的时代,被视为台湾较落后的县分;而地处西南端的水林乡,又被视为云林县最偏远困顿的地区之一。然而,在云林县水林乡,却有一所表现亮丽的「公办民营」艺术中学,意在培育舞蹈、音乐、美术三方面的古典艺术展演专才。这所宛如沙漠中的绿洲般的特色中学,就是「茑松国中暨高中艺术实验班」。
102学年度(2013年8月)成为公办民营学校之前,这群教育团队就在茑松国中以实验班的方式进行了三年的艺才班教育。第二年起,因为招收高中生,转而寄学籍在麦寮高中,仍在茑松校园上课,提供了「六年一贯」的完整艺术教育课程。此三年艺才班没有正式校长,在前云林县长苏治芬的盛情支持下始能运作。这期间「云林县传统教育基金会」成立,2013年8月开始承接学校,茑松国中正式成为台湾第一所公办民营艺术学校,经费和场地由政府提供,人事和财务也有所松绑。
2014年在县长苏治芬的努力下,由台塑企业捐建,总经费新台币一亿三千二百万元的新建校舍落成,舞蹈大楼、音乐大楼和学生宿舍逐渐完备。其中合乎世界标准的舞蹈教室与音乐练习琴房,台湾难得一见。虽然没有富丽的外表,但是为了同样理念而来的全校师生,却展现了最堂皇的艺术品味。
走一趟茑松国中,才发现原来这是艺术的本质。
没有色彩斑斓、设计华丽的校园布置,有的是蓝天白云下,一棵棵整齐排列的大王椰子树,高耸入云。没有挑战视觉的奇装异服,学生们穿的是胸前绣着「飞天」的蓝色制服。他们充满活力,却让人感到平和而简单。
茑松学校强调古典、正统的艺术教育,舞蹈班传授中国古典舞,音乐班以浪漫主义(约18世纪)之前的乐风为主,美术则以文艺复兴以前的审美观为准则。这些时期的艺术多表现写实与和谐,内容上多是歌颂神、宣扬仁义。
云林县传统教育基金会董事长、台大经济系教授张清溪以舞蹈为例,谈及创校的理念:「台湾的艺术教育注重中国的京剧和台湾在地的歌仔戏、布袋戏等,有一部分舞蹈的原型,但是没有完整的中国古典舞系统教学,只有少数民间舞蹈班有个别的教学。」因此,茑松学校最主要的舞蹈班,承蒙美国纽约「飞天艺术学院」应允提供艺术教学内容和师资培训与指导,才得以在台湾成立这所艺术专业的公办民营学校,系统教授中国古典舞。
茑松国中暨高中艺术实验班校长张凯瑞。王正宗摄影
茑松国中要求扎实的基本功。丹尼尔摄影
信念之二:重技艺更重道德
又专又精的艺术学校放眼亚洲也很少见,这是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云林的原因。「专精才能深入,如果云林的学校和出家门转个弯就到了的台北学校,都教一样的课程,又何必把孩子送来这里?」舞蹈科老师郑有志说。
策划美术班课程的旅台日籍画家,也是云林县政府文化艺术顾问的李园表示,学校相当于再一次推动着「文艺复兴」,「文艺复兴说着容易,千年的丰富内涵和系统的教学方式,已经鲜少人知,尤其是深受西方现代派影响的台湾。然而,要找回文艺复兴时期崇天敬神、迎向光明的内涵,必须在历史的长河里召唤『古典』,复兴被遗忘的艺术价值。」
除了重新定义甚么是「美」,古典艺术不是工匠,而是纯粹精神领域的产物,创作者的品德很重要。技艺、审美、修为缺一不可。李园说:「如果心灵不是很纯净、缺乏有品味的审美观,做出来的东西也就只能如此。」
张清溪以经济学中「制度派」强调的核心价值说明古典艺术的价值,「人的道德观念在经济学中叫做诚信,经济发展是因为分工、互相交换才能使供需双方受益。交易如果彼此都有诚信,就会减少很多成本,这是很根本的东西。比较两个经济制度不同的国家差别就在这里,这和一个国家的文化有关。而艺术就是陶冶文化最容易普及的方法,演一出戏、唱一首歌就传递了文化。」云林县传统教育基金会希望透过艺术教育达到善化人心的目的,而艺术文化对人类的影响,足以跨越民族与地域。
因此,「术德兼备」是茑松国中的核心理念。校长张凯瑞强调:「我们提供学生在成长狂飙的黄金十年一个注重基本功、强调心性道德的环境。打下坚实的基础之后,无论未来孩子的人生规划是甚么,都会有很好的发展。」
舞蹈班学生练习过程。茑松国中提供
音乐科于兴义老师指挥合奏练习。王正宗摄影
持之以恒是美术班必备条件。茑松国中提供
信念之三:立足茑松放眼天下
如今,茑松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不仅有云林在地以及来自全台各地的学子,更吸引远从中国、日本、韩国、澳洲,甚至芬兰来此就读的国际学生。在此,学生一律住校,因此生活作息非常固定。每天早上6点10分起床,梳洗后晨操、早修,有道德课程,并以打坐、气功调养生息,培养定力,晚上10点30分熄灯就寝。就像古代远道而来拜师学艺的弟子,必须远离俗事,秉除多余杂念,入了门后才有机会真正窥见古典艺术的堂奥。
除了学生,老师们也大都住校,或在学校附近租屋。张凯瑞校长,由任职多年的花莲转而落脚在嘉义高铁站附近。为了理想在此齐聚,他由衷赞叹:「这里的环境再好不过!」音乐科老师范咏喨也积极表示:「很单纯、没有诱惑,这是一个互相帮助的环境。在这里你可以学会静下来,做任何事情都是为其它人着想。在这种环境里发展音乐,不只是学校,对社会都有提升。」
技艺和修为结合有明显的效用,张凯瑞强调:「很多孩子是从零开始,品格或艺术技法不是一蹴可几。但是他们来了之后,发现心性慢慢安定下来,或者吃了一点苦、放下一些想法,他的画作自己看都会吓一跳。老师不用特别去问,只要看到学生的作品,就可以看出最近的状况好不好。」
作为纽约飞天艺术学院的分校,这个古典艺术的摇篮,准备翻转台湾的艺术教育。恰恰是因为位处偏乡,才能为学生制造单纯的环境和累积实力的机会。古典艺术为台湾开了一扇不同的窗,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立足茑松就能放眼天下。
茑松国中暨高中艺术实验班成立大事纪
2010年8月-2011年7月:在云林县茑松国中成立「艺术才能班」,招收国一至国三学生。
2011年8月-2013年7月:在云林县麦寮高中成立「艺术实验班」,兼办国中部,仍在茑松国中原址教学。
2013年8月-2014年7月:依据县政府行政命令,由「云林县传统教育基金会」承接茑松国中,正式完成「公办民营」学校。高中部仍隶属麦寮高中,为麦寮高中艺术实验分班。
2014年8年:国中部为公办民营。高中部音乐班、美术班仍属麦寮高中艺术实验分班;高一舞蹈班依据《非学校型态实验教育》办法独立管理。国中与高中皆在茑松国中教学。
2014年11月:台塑企业捐建校舍,落成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