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流著達悟族的血液,從小就不覺得自己與別人有什麼不同。生長在蘭嶼島上的人,世界是單純的。我們的眼中,世界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生活在島上的族人,另一種則是生活在蘭嶼島之外的人。
雖然物資缺乏,但對我來說,童年生活是豐富的。海邊抓螃蟹、採海菜、游泳......,或找一塊空地,模仿大人們,種地瓜、種芋頭,過著悠游自在、愉快的日子。也或許是童年的養成,凡事自己動手,所以在面對後來的生活,都能獨立以對。
十七歲到了台灣,才看到外面的世界,當時才發現自己生長環境的落後,但認真想想,要嚐螃蟹隨手可得,要吃新鮮肥美的龍蝦,下海便可抓來,這種生活是外人花錢想得都得不到的呢!那麼什麼是幸福?就因人而異了。
由於生長環境的封閉,上了國中,生平第一次看到電視。所以在步入三十多歲以後,接觸到更多其他族群的原住民朋友,才知道,台灣竟有這麼多不同的族群。那時,才開始感到自己部落文化的可貴。
從未想從事新聞媒體的工作,藉此來傳遞原住民文化。多年來,我總是專注在原本所學的幼教領域。雖然,每當有人第一次聽到我的聲音時,總會問我,是不是在從事廣播的工作。久了,也曾動念想,有何不可!
六年前,因緣際會受聘位在印尼的台北學校,三年的幼稚園主任生涯中,有傭人打理生活起居,除了教學,就是與朋友們喝喝下午茶。擺脫台灣朝九晚五壓力緊張的生活後,讓我在精神與身體上感受前所未有的輕鬆。期間也曾應邀主持印尼當地舉辦的中華民國國慶晚會,站在舞台上,介紹自己是來自台灣的原住民,這個經驗令我難忘,也讓自己感受到一股難言的榮耀。
但隨著日子的消逝,安逸的生活型態,讓自己感覺生命中猶如缺少了什麼,再加上擔心與台灣社會脫節,於是選擇回來台灣。雖然在決定後,一度產生疑惑,信仰基督的我,徬徨又無助的求助上帝時,終究在清晰的夢中得到神的答案:「毫無牽掛的走了!」於是,我帶著欣喜,帶著神的旨意回來了。
懷著期待改變的心情,踏上久別的土地。回來後不久,遇上原住民電視台創台,有了朋友對自己聲音的肯定,再加上對部落文化的情感,讓我興起當記者的心。
於是,一邊從事教學工作,一邊到原民台上課,等待招考的機會。三年的日子裡,在別人眼中,有質疑,有支持,但我從不灰心。甚至有朋友說:「放棄吧,妳已不年輕了,有更年輕、專業的學生,不會用妳的。」雖然聽起來難過,但自己從未想過放棄。
因為,在面臨抉擇時,我夢到一畝畝種滿結滿豐碩果實的果樹,我知道,那是神在告訴我,成功的果實在眼前。於是,我再度堅持著眼前的這條路。
去年十二月,走進原民台,沒有轉換跑道適應的恐慌與壓力,這裡對我來說是個寶庫,一個令我驚喜的寶庫。我的生活充滿新鮮、新奇與快樂,因為這裡有太多的資源,讓我去了解屬於自己還有台灣其他各族群的原住民文化。
總有人問我,沒當過新聞主播,如何面對這份新工作,我總是帶著幽默的口吻回答:「別忘了,幼稚園的老師最拿手的絶活就是『說故事』,而新聞主播就是對著觀眾『說故事』!所以應該說是『駕輕就熟』的!」但需要適應與學習的倒是,捨棄早已習慣使用的國語,用自己的母語去播報新聞,這真是讓我始料未及。
進入這個工作領域,令我更喜歡這份工作,讓我深感原住民文化傳遞的重要。自詡能成為「文化的橋樑」,這橋樑不僅拉近不同族群原住民間的距離,也希望能拉近原住民與漢人、與台灣島上所有人的距離。
我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在神安排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