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瘋台灣,想來旅遊、想移民、想創業……有越來越多的香港人巴不得放下當地的一切,飛奔來台,重新「生活」。
那麼,在香港生活的台灣人,他們是怎麼看的呢?為何選擇越過台灣海峽,離鄉背景到香港?又是如何看待這個風雨飄搖的金融小島?
從事金融業的Jeremy長年旅居於兩岸三地,去年決定定居香港,他認為香港是個高度國際化都市。丹尼爾攝影
觀察1》
亞洲金融中心 吸引全球人才
甫於香港定居一年,目前在香港公司擔任執行董事的Jeremy認為,香港並不如外界所想像的那麼不樂觀,他表示香港人生活認真,腦筋動得快,不會那麼輕易就失去立足之地。
大學畢業後,從事金融銀行業的Jeremy兩岸三地到處跑,先後待過台北、香港、上海、北京,看過中國無數大城市。然而一年前,他決定帶著家人到香港定居,「離開北京,主要還是因為北京生活環境越來越惡化,環境汙染嚴重、交通擁擠,還有食品安全問題……為了小孩和家人的健康,才決定回到香港。」
此外,香港在地裡位置上屬於中國與台灣之間的橋梁,文化上則是中西雙方交界融合之處,加上身為亞洲金融中心,法規透明、監管機制健全,吸引各地金融人才聚集於此,成為高度國際化的都市,對外來人口也普遍友善──這些都是吸引Jeremy舉家移居至此的原因。
香港房屋空間狹小,租金貴,一家四口擠不到10坪大的小屋是常見現象。Getty Images
觀察2》
空間小物價高 壓力大最難適應
剛搬到香港,Jeremy坦言最需要適應的就是狹窄的空間感。「一般中產階級的香港家庭(兩大一小),大概只買得起約700平方呎(約19.6坪)以下的公寓,這還不包括菲傭!」他說,在香港請菲傭是一般家庭很普遍的現象,因為法規管制不若台灣嚴格,加上正常家庭都必須雙薪收入才可維持正常生活,需要菲傭打理家務。這就代表一間不到20坪的小公寓,通常必須擠至少四個人!
分別於一年、半年前從台灣外派至此,從事貿易產業的林小姐和正在銀行上班的周先生,也都異口同聲表示:「香港真的很擠!」
來香港從事銀行業的周先生表示剛開始很不習慣這裡充滿壓迫感的生活環境。孫亦晴攝影
分別於一年、半年前從台灣外派至此,從事貿易產業的林小姐和正在銀行上班的周先生,也都異口同聲表示:「香港真的很擠!」
「一開始在這邊找房子的時候,都找不到,因為每間都看不喜歡,空間感、格局都讓我覺得很壓迫,喘不過氣。」周先生如此說道。
林小姐說:「在這裡用餐,空間和時間都讓人感到很壓迫,才剛坐下來,服務生就會馬上站在桌邊催促你點餐,吃完了就迅速把餐碗收拾乾淨,連找錢都用丟的。其實他們沒有惡意,但就會讓人覺得很緊張。」
周先生則笑言店家的態度彷彿就只想「餵食你」,「而且永遠都要跟陌生人share桌子,就算那種四個座位剩下一個空位,他們還是會一臉淡定地直接坐下,剛開始讓我很不習慣,覺得很尷尬。」吃飯人擠人、排隊半小時,都是很正常的現象,尤其到了週末,大量陸客來香港一日小旅行,擁擠的情況更為嚴重。
林小姐表示周遭的香港人都非常喜歡台灣文化,勝過身為本地人的她。孫亦晴攝影
房屋坪數不大,房租也非常驚人,林小姐說:「我剛來的時候住不到4坪的小房間,一個月就要7,500港幣(約29,200台幣),(台北)公司還不斷打電話過來確認,因為租金實在太貴,懷疑我是不是房子租太大。」後來搬到生活水準較好的住宅區,有7坪大小,也要10,500港幣(約40,850台幣)。除了租金,香港三餐也不便宜,普通吃一餐至少要40港幣(約155台幣)。「這邊生活壓力真的很大!」
開放陸客自由行後,大量陸客嚴重影響港人日常生活。Getty Images
觀察3》
中港衝突漸明顯 港人吹「哈台風」
「越來越多的大陸觀光客湧進這座小島,香港人與中國人的矛盾衝突漸趨激化。」Jeremy臉色略帶沉重地說:「香港人罵大陸人是蝗蟲,大陸人罵香港人是狗。身為台灣人,我看這件事角度是比較中立,可以感覺出,香港人心裡是很矛盾的,在經濟上依賴中國,但是生活資源同時也正在不斷被奪取。」
Jeremy以去年(2013)發生的大陸人搶購奶粉事件,以及雙非孕婦(父母皆非香港居民,為讓小孩擁有香港身分選擇來港生產)來港引發的一連串香港本地孕婦無床位生產、小孩無幼稚園可讀的嚴重問題為例說:「這些事都讓香港人非常生氣,衝突就越來越明顯。」
大陸遊客的大量湧入,除了占據很大部分的社會資源,原本在香港就不多的空間資源也明顯受到擠壓,彼此不滿的情緒不斷累積。這些矛盾或多或少促進了香港人對於台灣的浪漫想像。
在香港,隨處可見路邊商店門口擺滿奶粉供陸客採買,過度採購行為最終引發中港衝突。孫亦晴攝影
Jeremy表示,這一兩年香港人「哈台」已成為一種新流行。以往香港人多半喜愛去日本、泰國、菲律賓等地旅遊,但是這些地方近幾年因為天災、政變等因素而不甚穩定;反觀台灣,物價便宜、食物美味、當地人熱情、生活步調較悠閒──香港人已失去的歷史記憶,台灣都還存在。
林小姐笑說她的香港朋友們對於台灣流行文化的熟悉程度,甚至勝過身為本地人的她。舉凡台灣偶像劇、最新歌曲、綜藝節目,甚至許多文創活動,都是香港年輕人喜歡討論的台灣元素。
然而台灣也並非毫無問題,低水平薪資、物價年年漲、年輕人發展受困……這些難道香港人不了解?還是視若無睹?
Jeremy:「其實大部分香港朋友還是知道台灣現在的經濟困境,因此他們多半會選擇先努力工作,存夠了錢就退休搬來台灣鄉下,買塊小地度過悠閒晚年。」他表示,在台灣人身上,香港人看到何謂真正的「生活」。
周先生也說:「幾乎每個香港人都到過台灣旅遊,他們覺得台灣馬路大條、服務員態度好,抬頭還可以看到整片天空。」這些台灣人習以為常的生活環境,對於香港人來說,是奢侈、是享受!Jeremy也提到朋友曾用羨慕的眼神對他說,自己只要在陽明山上的一個小咖啡館坐著啥也不幹,都比在香港幸福!
看來,這座台灣年輕人口中充滿不公不義的鬼島,在香港人眼中,依然是塊「福爾摩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