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台灣燕子的溫暖法國巢

台灣燕子的溫暖法國巢
安東尼、陳美合及威廉。
陳美合
第20期
梁若竹
望著安東尼與威廉眼底盈盈的笑意,
才與他們第一次相見的美合有種很親近很微妙的感覺,
像是前世烙下的印記,今生又接續上緣分……

彿像燕子一年一度為了追尋溫暖而遷徙,在朝陽科技大學任教7年來,每年暑假陳美合都會搭上747飛向大西洋岸。因為,有著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溫暖,等著她去依偎去陪伴,那是讓她懷著另一個鄉愁的異鄉。

陳美合拿出兩張照片,背景都同樣是明亮且風景怡人的大西洋海邊。一張是她與兩個分別才3歲與5歲的小男孩的合照;另一張的人物不變,但陪伴她的是個子已高過她很多且英姿煥發的青少年。

這兩個帥氣的法國男孩,大的叫安東尼,小的是威廉,美合是他們的老師、褓姆兼姐姐,她用了一生最精華的十年陪著他們長大。自小跟著美合學中文的威廉在他11歲的時候,還曾跟著她回台灣彰化探親。

曾看過一篇文章中說:「時間是最珍貴的禮物,因為你只有一生那麼多的時間,當你付出時間給某人,乃是將你生命的一部分送給他,而那是絕對要不回來的,因為時間就是生命。所以,時間是你所能給人最大的禮物。」看到照片的那一剎那,突然明白了她心底對另一個大洋的眷戀與鄉愁。

熱愛中華文化的莫羅家族

這一切機緣要從法國一個世界性的文化交流基金會說起,基金會的推廣宗旨是讓外國人來學自己本國的語言,所以提供了住宿家庭的服務,基本上是供吃供住還額外提供一筆零用錢,但住宿學生也要提供相對的服務來對價,是有點交換性質的。

「我很感激他們所給予我的照顧與協助,對一般台灣傳統的家庭而言,以我待在法國長達12年的時間,若不是有這樣的輔助留學生的措施,我可能得再多花一千萬台幣吧!這絕不是我與我的家庭所能負擔的。」她感慨地說著。

提供美合住宿的家庭位在文化藝術之都巴黎郊區的布朗尼市(Boulogne),這個姓氏為莫羅(Molho)的家庭成員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前面所提的安東尼與威廉。爺爺和奶奶都是大學教授,爸爸(傑克Jacques)和媽媽(佛羅倫斯Florence)都是醫生。

莫羅家庭很喜愛藝術,對中華文化更有著深厚的熱愛,他們特地選擇了中國學生來當他們的家庭成員。美合回憶道,當時他們選了她之後,就告訴她還有另一位來自台灣的學生也被列入推薦,那位學生的履歷表所填寫的興趣專長表列都是指向西洋文化,而她寫的卻都與中華文化有關。對於一心想讓小朋友獲得國際文化交流的經驗,才提供住宿服務的莫羅家族而言,喜愛中華文化的美合正與他們契合。

重視家庭倫理以禮相待

許多留學生到國外為了經濟的原因都會一起租房子,所以很少有時間能和當地人互動,遇見莫羅家族讓美合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從生活中去學習。

「我以前的觀念會認為西洋人不重視家庭倫理,然後很洋派之類的,但我所遇到的這個家庭卻跟中國人的傳統很像,他們非常重視孝道。像家庭中的爸爸固定每週三早上都會去附近他的媽媽家,陪媽媽喝咖啡聊天,這點在台灣似乎都很少見了;他們若出去旅行,也都會先到附近的爺爺奶奶家去向他們道別,那種依依不捨的離情,在中國人身上因為含蓄與難以表達往往成了被省略的部分,有時情感的表達省略多了,反而會給人有不尊重的感覺。」

莫羅家庭裡爸爸媽媽的相處模式,是美合心目中模範夫妻的典範。住在一起12年她從未見過他們爭吵,彼此總是溫柔地以禮相待並互相尊重。此外,他們也很重視手足的情誼。「歐美人的休假較集中,他們常有長達10天的休假,這時整個家族都會聚在一起到鄉間去渡假,兄弟姐妹們開心地聊天,小朋友們互相玩樂嘻戲。」一幅和樂融融的溫馨畫面,在美合娓娓地敘述中暖暖地鋪陳開來。

接續前世的緣分

莫羅家庭視美合為家庭中的成員,安東尼與威廉小時候每當過母親節時還會送禮物給她,讓尚未結婚的她早已有了當母親的感覺。「或許前世我們曾是一家人吧!」對於莫羅家族對她的愛與照顧,她感性地下了這樣的結論。「就像安東尼與威廉第一次見到我,我就可以感受到他們眼底盈盈的笑意,那是種很親近很微妙的感覺。」

教安東尼與威廉學中文是美合唯一的任務,但因當醫生的爸爸媽媽都較晚回來,美合自願照顧起兄弟倆的晚餐,當然連爸爸媽媽的晚餐也一起準備了。她烹飪的手藝是當初為了來法國特地去學的。台大畢業那一年為了準備留學,她聽說許多留學生到國外都會到餐廳端盤子,個性內向不想端盤子的她就去學了中西烘焙餐點,因為這樣就可以留在廚房裡工作。

遇見了莫羅家庭,她的廚藝沒有機會在餐館中展現,倒是緣於受他們照顧的恩情,她將之盡情發揮在莫羅家庭的廚房裡。有次,一個台灣女學生要嫁給法國人,找她去幫忙料理婚宴的餐點,她獨自一人完成了百人宴,讓久未吃到家鄉菜的留學生們滿足了五臟廟內的思鄉情懷,也讓大廚之名從此在留學生間傳開。

年年都要飛回法國

每年的耶誕節,莫羅家庭都會幫美合準備禮物,內容總是美合需要又買不起的昂貴畫具、畫冊之類的;擁有藝術天分與許多技藝的美合則用手工藝編織品來表達內心的感謝。譬如用各色拼布來拼出莫羅家庭的房屋景觀,因為做得很細緻,因此從無到有往往花了她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但她認為莫羅家庭已經很富有,唯有這樣用心的作品才能體現出金錢難以衡量的價值,表達她的誠意與感激。

上蒼給了美合與莫羅家庭12年相聚的緣分,然而,天下終沒有不散的宴席,帶著感傷離開,她心底至今依然懷念著那裡的家人,而莫羅家庭也永遠空著那間她曾住過的房間等著她回來。問她為何每年都要去法國?她的答案說出了她的眷戀與鄉愁。「他們是我的貴人,那邊的家人有的年紀已經80多歲,若不去看,也許就沒有下次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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