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然和平共存

和興有機文化村絕處逢生

和興村利用漂流木搭建的入口意象。
岳翔雲
第3期
張新宸
921地震之後,台灣許多地區每逢豪雨必成災。
緊鄰九份二山的中寮鄉和興村,村民們因積極自救,
造林護土,由險遭遷村厄運的困境中否極泰來……

來到和興村,置身於這個四面環山、綠意盎然的山中小聚落,蝴蝶和蜻蜓迎面飛舞,一小群雞、鴨、鵝,還有幾隻兔子悠閒漫歩,十分自在。

徜徉在溪邊開滿黃色小花的「黃金歩道」,潺潺的流水聲與鳥叫蟲鳴交織成一首悅耳的田園交響曲。看著眼前這一片欣欣向榮、宛如一幅優美圖畫的景象,很難想像這裡曾在921地震中嚴重受創。

山中小聚落 濃濃人情味

走進和興有機文化村的園區,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小小的農產品市集,幾位年長的阿嬤正在向遊客兜售她們自產的蔬果和農產加工品,一位阿嬤熱情地請我們吃她種的有機香蕉。提到921地震,阿嬤還心有餘悸,因為她的房子在地震中受損,雖然領了救助款,卻因災後生活陷入困頓,「顧了肚子,就顧不了房子了。」房子至今還會漏雨。不過,她表示幾年來情況已慢慢穩定,今年可以把屋頂修一修了!

在阿嬤們的市集裡有一位可愛的小男生──綽號「檸檬」的林小弟。目前就讀國中的「檸檬」在這裡幫阿嬤賣農產品已經好幾年了,他說因為阿嬤身體不好,擔心她太勞累,所以利用假日幫忙。地震時檸檬才小學一年級,沒有大人們的恐慌和擔憂,只覺得很好奇。隨著重建過程持續進行,檸檬也慢慢長大,雖然無法體會其中的艱辛,卻能感受環境的變化。他很高興地說:「我很喜歡現在的和興村,因為它很漂亮,有很豐富的生態,村子裡每個人都很親切,互相關心照顧。哥哥、姊姊在外面讀書,也說我們這裡比外面好。」

在台灣原生植物園區另一頭的龍興橋邊,經營有機農產品小舖子的周芳男和宋阿蘭夫婦熱情地招呼遊客。921地震震毀了橫跨平林溪的龍興橋,原地主不願繼續提供土地,周芳男無條件捐地重建,讓鄉親們不用繞道過溪。

周芳男的老家在地震中半倒,他加入「合作農場」後開始做有機栽培,同時在龍興橋邊興建新家,好心地提供遊客茶水,順便展售自家生產的有機蔬果。

宋阿蘭領著我們參觀他們的有機蔬果園,裡邊種植香蕉、芭樂、柳丁、紅龍果等不同季節的水果和各種蔬菜,他們別出心裁地將紅龍果直接依附在檳榔樹上,彷彿跳草裙舞的女郎,十分別緻。宋阿蘭說有機栽培的蔬果既安全又好吃,買過的遊客會特地再來買,口耳相傳,讓她的產品得到好口碑,宋阿蘭直說:「感謝老天爺慈悲!」在有機文化協會擔任文書工作的詹小姐則說:「這是好心有好報!」

震災前人口外流 鎮災後人口回流

這個環境幽雅、有著濃濃人情味的和興村,地震前是一個傳統的農村聚落,年輕人逐年外出討生活,老年化越來越嚴重。震災過後,重建單位認為和興村有土石流的危機而建議遷村。一時間,依賴這片土地維生的村民,驚魂未定之餘又陷於前途未卜的恐慌中,茫然不知所措。

1999年周芳男剛從職場退休返鄉,準備以輕鬆的心情經營果園,過悠閒的生活,卻遇上這個百年大地震,頓時全村一片混亂,贊成與反對遷村的鄉親互相對峙。「其實贊成遷村的大多是年輕人,老人根本不願意離開。」周芳男回憶說,他和大部分村民一樣反對遷村,卻不知該如何進行。

和興有機文化協會總幹事張至沅當時在台中地區經營「復健安養中心」和「健康小舖」連鎖店,因看到地震給大地造成的災難,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觀,毅然返鄉與鄉親共度難關。他認為,921地震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反省,要讓地方活起來一定要有生機。張至沅挺身號召鄉親反遷村,並提出「有機、生態、休閒旅遊」的構想,要將傳統農業轉型為「休閒觀光農業」,為和興村再創生機。

這個提案當時遭到多數人的質疑。周芳男是少數認同者之一,他明瞭傳統農業已無競爭力,只有轉型才有出路,因此積極加入合作農場,從事有機生產。目前擔任和興合作農場理事主席的周芳男表示,當環境穩定了,各項成果展現出來後,質疑的聲音沒有了,原本觀望的人也跟上了;更可喜的是,有些年輕人已開始返鄉創業了。

檳榔變綠林 打造有機生態村

由於地震前的和興村滿山遍野種植淺根系的檳榔樹,其中三分之一面積是種在陡峭的山坡上。地震後,裸露的地表透露著水土流失的危機,村民飽受威脅。張至沅認為造林是讓大地回歸自然生態的基礎,因此提出「檳榔變綠林、護土救水源」的構想,在不影響農民生計的前提下,在陡峭的山坡「點株造林」。

為了化解疑慮,張至沅不厭其煩、一次次地在說明會上悉心分析解說,讓鄉親理解:「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所以要在危險的地方種樹,才能護土救家園。」苦口婆心地凝聚村民共識後,所謂「自助人助」,企業界和熱心人士也開始熱烈參與,大量造林護土,至今已種植36萬棵樹,逐步取代檳榔園。

沿著平林溪河岸腹地,村民慷慨捐贈了6公頃土地,2000年9月由陳水扁總統親手種植第一棵原生植物「無患子」後,村民們合力將這片原本荒蕪雜亂的土地,以「生態工法」打造成一座生趣盎然、與自然共存共榮的「台灣原生種植物公園」,規劃有原生植物、水生植物、動物昆蟲、蝴蝶園、親子戲水、野營等不同區域,並積極復育蝴蝶、螢火蟲、獨角仙等,形成一個生態豐富、充滿田園樂趣、適合親子同樂的休閒度假園區。

和興村民在遷村危機中,從反省、觀望到積極投入,終於將滿目瘡痍的殘破家園營造成一個生機蓬勃的世外桃源,同時得到由國際美育自然生態基金會(MOA)主導成立的「世界永續農業組織」(WSAA)的認證,獲選為國際第九個地球生態村。

現在,這個美麗的村落開創了一個民間造林的成功經驗,幾年來歷經颱風豪雨的考驗均能安然無恙。張至沅說:「在平地種樹沒有用,要種在會崩塌的地方才有用。重建之後,和興村沒有受到風災、水災的破壞,就是因為我們的策略對了!雖然我們只種了36萬棵樹,但是都種在它該長的地方,種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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