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經驗

新內閣不可重奏錯誤的七部曲

9月10日,副總統蕭萬長(中)監交將劉兆玄(左)之行政院長印信交給新任閣揆吳敦義(右)。
9月10日,副總統蕭萬長(中)監交將劉兆玄(左)之行政院長印信交給新任閣揆吳敦義(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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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期
陳博志

馬政府和劉內閣去年上任不久即犯了不少錯誤,當時我曾指出他們許多錯誤都是由七個問題所產生,即方向偏差、目標誇大、死守政見、草率行動、理論錯誤、誤解實況、以及疏離民眾(見本刊17期〈當前政策的七部曲和主旋律〉)。一年之後劉內閣仍因這些問題而累積太多錯誤,只好下台。新內閣上台不只不該再犯這些錯誤,也同時該把過去的錯誤改正過來。 

首要改正方向偏差、目標誇大

就方向偏差的問題來說,政府經濟政策長期的主要方向應是改善人民的生活,但馬政府卻以經濟成長為主要目標。而當前對人民生活傷害最大的可能是失業及新流感的問題。但政府對這兩個問題仍太輕忽。過去幾個月政府的政策被譏為「救失業率」而非「救失業」,也就是政策只求統計數字好看,而不一定真正能減少失業或降低失業者的痛苦。也因此那些失望而不再找工作的人、只有部分時間有工作的人、以及薪水大幅減少的問題,政府並未加重視,甚至要無薪的人去渡假。政府也未積極發展可以創造新就業機會的新產業。政府甚至要和中國簽ECFA,免除中國產品的關稅,而卻未認真評估其對國內勞工和中小企業的傷害。 

在新流感的防治上,人民擔心被傳染和未能得到好的醫療。但政府未及時採購疫苗和克流感,也不想讓被感染者儘早在基層醫院診所即採用克流感治療,直到民間專家和民進黨批評之後才增加疫苗和克流感的採購。但在儘早治療和防止疫情快速擴散方面,也還有很多可以更努力的空間。

目標誇大的問題首推633。「6%成長率」和「3%失業率」實際上很難達到,不該作為政策目標。但政府至今不願認錯,新內閣若繼續亂喊這種不切實際的目標,將會再繼續誤導政策,而且繼續給人民覺得政府不誠實。所以新內閣應公開把這些目標調到合理的水準。國民黨和馬政府人士長期以來宣傳說,三通直航可以減少企業赴中國投資,可以讓我國港口運量大增。如今三通直航已一年,事實已證明這些目標落空,因此新內閣在ECFA其他兩岸政策,也不宜再用這類盲目樂觀的目標來誤導政策和人民。

包括633在內,馬政府目標錯誤的重要原因是當初競選政見已喊了錯誤的目標,因此內閣不敢更動。若要避免新內閣重蹈覆轍,馬總統最好自己宣布633、ECFA、以及節能減碳目標等等做不到或不恰當的政見,新內閣都可以不遵守。這樣新內閣才可以重新設定合理的目標。

馬政府行動草率的例子單就水災來說就不勝枚舉。這次救災不發緊急命令、拒絕外國援助、林邊要不要撤鄉、要蓋組合屋或永久屋、請求外國支援天下沒有的可吊重32噸之直昇機、乃至災情嚴重時還去理髮喝喜酒等等,都顯示官員的草率。未來重建遷村等問題絕不可再如此草率,當然也不可忽略正確的目標是要改善人民生活,而不是要避免政府的麻煩,所以一定要充分考慮人民的生計、生活方式以及文化和社會關係的維護。

政府要有整體考量、調和衡突

但令人擔心的是,這次內閣的組成竟為了一個「無縫接軌」的空虛口號而倉促地草率成軍。草率的結果之一,是很不禮貌地要下台的人兩天內打包走人;草率的結果之二,是新人即使以前在該部會做過,也是在沒弄清楚該部會目前的重要政策前就要上任。

而草率還有一個嚴重的後果,是整個內閣頂多只是專精經濟問題的一小部分,缺乏一個瞭解整體經濟運作,而能由整體面思考和負責總體經濟及產業發展的人。這將很可能使政策缺少整體性的考量,甚至會為討好民眾或企業界,而做出短視或違反整體利益的政策。新內閣在這方面必須虛心改善,否則不只會有很多政策錯誤,不同單位依不同局部考量而出現的意見衝突,也無法由整體利益來仲裁或調和。

解決問題,要有正確的理論與事實

馬政府相信或引用錯誤理論的問題也很多。例如我曾指出簽ECFA會傷害某些產業,但馬政府卻違背學理和研究機構的報告,直接把電子業會受到嚴重傷害的結果剔除、掩蓋掉。這類問題目前最嚴重的是在財政,財政部長運用錯誤的推論要求降低證交稅,也誇大降低遺產稅的效果,並否認政府負債偏高的不當。結果馬政府上任兩年,政府負債增加超過一兆,負債總額直逼法定上限,每年赤字更超過法定上限,我國的主權評等也因而被調降。但這樣被不分藍綠絕大部分輿論批評的部長,卻因為是馬總統的親信而得以留任。這很可能使政府在財政上的錯誤難以改正,甚至使很多閣員不再重視道理的正確,而只重視和馬總統的關係。

財政問題現在也和誤解、掩蓋事實有關。去年馬政府提出今年預算案時,是依今年經濟成長率為5.08%來估計稅收,當時在野黨即指出這會嚴重高估稅收而導致意外的財政赤字,但馬政府仍藉在立法院之多數而強制通過那不合理之預算。今年2月行政院主計處預估今年經濟成長率接近負3%,當時輿論即指出稅收將比預算短收兩、三千億,建議政府要辦理追減預算,以免財政赤字太大。但財政部仍堅持稅收沒短收多少。到7月稅收已短收2,000億元,財政部仍不認錯。新內閣若為國家考慮,應立即承認稅收短收的事實,辦理追減預算,縮減非必要的支出。

新內閣應知親近民眾,馬總統也要

明年的預算,除總預算應衡量財政情勢和新內閣的施政理念,需要重編;此外,振興經濟特別預算更應大幅縮減。4年5,000億振興經濟特別預算的目的,是要增加支出、提振景氣。目前全球景氣已不像去年那麼危急,政府甚至認為第四季就可回升,因此刺激景氣的支出本來就可以縮減。而水災重建要增加1,200億元的支出,這些支出同樣有振興景氣的作用。因此,4年5,000億振興景氣特別預算,至少可縮減1,200億元而無損振興景氣的效果。這多出來的經費撥給災後重建計畫使用,可使災後重建不必額外舉債,我國財政赤字和負債過多的問題也可得到一點緩和。新內閣要不敗家,一定須要做這些預算調整。

馬政府遭受批評的另一個問題,是和人民疏離。新閣揆副閣揆是經歷過選舉的民代和地方首長出身,想法應該能較貼近人民。希望馬總統要和他們一起多聽民意,而不要用自己的意見逼他們忽視民意。

去年我在討論馬政府的這些問題時曾指出,馬政府當時犯這些錯誤的一個重要因素,是他們有權利和知識的傲慢。現在劉內閣和人民已為此付出代價。新閣揆如何避免同樣或更傲慢的質疑,應是新內閣能否避免再犯同樣錯誤的關鍵。馬政府曾說要和人民溝通,但他們的溝通常指的是加強政策宣傳,而不是傾聽人民的意見及回應人民的質疑。除了上述各項新內閣應改進的問題,人民在過去一年中還有很多質疑,例如我曾就ECFA問題對政府提出多項質疑,但政府至今未能答覆。新內閣若要擺脫傲慢,務請公開虛心回答人民這些質疑,並改掉不當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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