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地底還有海洋裡面都有史前遺跡以及更先進的人類。」女子站在地穴的入口處生出一絲遲疑。
男子長腳一邁，領先走入。與她擦身而過時，幾不可聞地說：「的確有史前遺跡，但現在待在地底或海底的生物並不是人類。」
好奇心引著她快步跟上。「外星人？」
鳳眼帶著笑意，只是跟著他身後的她看不到。「讀過基督教的《舊約》嗎？」
「嗯，創世紀裡面說，神以我們的形像造人，Let us make man in our image, in our likeness。」她頓了一下：「您不是說千年前我是您的一股意念化成的生命嗎？」為何她不是男身？她胡思亂想著差點錯過他下一句話。
「除了以神的形像所造的人，其餘都是alien。人類是被神擺放在這裡的。」
她越來越容易明白他跳躍的話意了──只有人類才能被稱為man，被稱為人，其餘都是外星「生物」，沒有外星「人」。而且人類之於地球上的原有生物來說，其實才該被叫做「外星人」！
11. 連環套
「人心。」翟羽點點頭。「朝代的變化有定數，但人心可以讓這個定數完成的過程產生一些變化。」
只有「一些」變化！說來說去還是把結果說定了。
「這樣其實很無趣的。如果天下注定一統，有沒有我參與都會一統，那就不需要我參與了。反正結果都只有一個，不是嗎？」她掙扎地說著。
「妳必需參與，而且得盡心盡力地參與。因為每個降生於世的人都是來重新淨化自己。」不然就辜負了這精心的安排了。
翟羽的口氣很平靜，可是卻不容置疑地告訴陳玲，她逃不出這樣的安排。
她能不信嗎？可是就算人人都有昇華靈魂的責任，和別人相比，她的責任是不是太大了點？
「我是不是曾經欠過不少人？做過很多錯事？」否則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說套在她的頭上？就算人生的功課是在提升靈魂，那她這道習題也太難解了吧！
翟羽笑了笑。「責任不在大小，關鍵在於妳的心。欠債，還錢；欠淚，還淚。債清了，心淨了，妳自會回到來處。欠得多了，只不過要還多些。有大能力何怕積大功德？」
所以不必管自己的資產負債，努力積德行善就是了？但是他說「回到來處」，是回到洛杉磯嗎？
「洛杉磯只是妳另一世。」翟羽說。
陳玲突然靈機一閃。「我見過你嗎？」
「人生何處不相逢？」他不置可否地說著。「妳既然來到這裡，我會盡力幫助妳完成修行。」
下一刻，陳玲與他置身於一個精舍裡。她沒有看到他做任何動作，可是卻立刻換了場景。果然是在夢中啊！
可是環顧四周，藥香襲來，整個房間裡竟皆是藥材。如果這是夢中，又怎能清楚地聞到藥香？
「妳習過醫，這裡的藥材以及其效果，妳只要辨識清楚，加上妳之前學習過的，將來必有用處。」
翟羽說得沒錯。醫科學生都必須完成基礎教育，所有開業醫生該學的她都學過，最後再加上心理學研究。臨床的病徵她也都能判斷。只是，她畢竟不是開業醫生，除了解剖課她沒有真正執過刀。
「那不是問題，只要妳肯做。」
陳玲暗嘆口氣。多點這個時空的醫學知識總是不會錯，不僅可以自助更可以救人。於是她跟著翟羽把整屋子的藥材藥性與其用法都學了個透。
「我也算是雲門的人嗎？」
「妳沒有拜師，我也不是妳的師父。」
「以後你還會用這個方法來教導我嗎？」陳玲猜想著。
「有緣自會再見。」翟羽笑著點頭。
這是陳玲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一眨眼，環顧四周，意識又重回花園裡的假山上。
以前醫學院功課繁重，她和同學們經常一天只睡幾個小時。陳玲玲曾經抱著好奇心試過「睡夢學習法」──睡覺時一直重覆放著課程錄音帶。結果呢？人睡著了就像是進入死亡狀態，這個空間的意識斷了電，那個空間的意識醒過來。所以，錄音帶睡眠學習法很快地宣告失敗。
但沒有想到，在這裡真的可以在睡夢中學習事物。這算是她當年在醫學院沒有成功的美夢成真嗎？
自從莫名其妙融入這個時間之後，為了弄明白二個平行世界的關係，陳玲每天都在努力，還做了許多嘗試。
在洛杉磯的陳玲玲並不知道楚國這個異世界的平行存在，雖然可以透過夢境瞥見楚國這個時空，卻全被她當成沒有意義的夢境。無奈之餘，她只能設法加深陳玲玲夢中的印象，最後終於讓洛杉磯的陳玲玲好奇心起，開始記錄起自己的夢境。
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在掌心裡寫上「尋夢」兩個字，讓陳玲玲的夢境中一再重覆出現這兩個字。
其實陳玲玲以前就記錄過自己的夢境。在她選修心理學的那段時間，她天天記錄夢境並且研究各種學說對夢的分析。後來她投入基因研究，記錄夢境的事就被擱下了。現在那本封面上題了〈尋夢園〉三個字的夢境日記又被重新啟封。
在楚國的這個陳玲，擁有兩個時空的記憶。雖然陳玲必須進入夢中才能「旁觀」屬於陳玲玲的洛杉磯時空。不過，並不是陳玲每一次入夢就能進入陳玲玲的世界。在楚國的陳玲，還有別種夢境。在那些夢境裡她還有另外的身分，過著不同的生活。她竟然能飛，而且還有隔空取物的能力。
這是不是在告訴她，夢中還有夢，天外還有天？這個宇宙不僅僅是二元世界，在這個異世界之外還有其他更多的平行世界！
如此延伸下去，極有可能有許多的「她」同時存在於不同的時空，這些時空以單行道的方式開門，楚國的陳玲可以清楚覺知洛杉磯陳玲玲，但反過來則此路不通，陳玲玲對陳玲的生活只能獲得模糊的以及支離破碎的夢境……但真的只能這樣嗎？
一個常見的精工作品突然閃入她的腦海──象牙套球。這種象牙套球是以一整塊象牙巧雕而成，由外到內可以做到十幾層，層層相套，每個套球都可以自由轉動。古人稱這種套球為「鬼功毬」，就是在讚嘆工匠鬼斧神工的巧技。
她發現這些平行世界不就像這種套球嗎？只不過透視的管道在目前看來是一條單行道。外層可以看進去內層，但內層卻不容易窺見外層。
這些不同時空的時間像是同步又似乎不是同步。實際如何運轉，她摸不著道理。就像她不懂為甚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更不清楚這樣的奇妙旅程甚麼時候會突然終止，就像最初它突然降臨一樣。
為甚麼這個像層層套球的平行世界只有一條單行道？最內層的只能隱約感受到其他空間的存在，說白了，就是即使知道有天堂有地獄，卻找不到那扇門。可是神鬼之說與靈異的經驗，又讓人難以絕對否認那個世界的存在。
但是總有例外吧！不是有那種開了天眼的人可以隨心所欲地看到其他的空間嗎？只是陳玲玲辦不到而已。所以這些平行世界對於陳玲玲來說就成了單行道的「鬼功毬」。
另一個靈感再度閃現。都說神鬼可以突破空間存在，可以穿牆而過。她研究基因科學，一直以來都在往微觀世界裡鑽。她知道微觀世界的精密設計驗證了神的存在。如果最內層的世界是分子世界，下一層的平行世界就是原子世界，依此類推……分子世界粒子太粗，當然無法進入原子空間，但原子世界要進入分子世界就易如反掌。
又比如濾過性病毒，這種被視為介於生物與無生物之間的物質，它不是一種細胞，沒有細胞核細胞壁這些組成，僅僅具備去氧核酸或核酸之遺傳物質，包在一層蛋白質之內，顆粒小到只有一般細菌的千分之一。因此病毒可以穿梭在細菌之間，可以通過細菌過濾器，可以輕易地進入由分子細胞所構成的人體！
曾有研究顯示精神是一種類似電磁波狀態的存在。現在人類廣泛運用電磁波在通訊用途，我們在室內甚至地下室的空間都還能夠接收得到行動電話，接收得到廣播訊息，證明這種物質一樣具有穿透分子世界的能力，而且可以傳遞訊息。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陳玲玲感嘆著。研究基因科學已算是走在學界的尖端了，可是對於宇宙世界的認識，我們比四、五百年前投身到科學界的傳教士，想要從科學這條路驗證神的世界的存在的那群先驅者，又往前進展了多少呢？
難怪有句話說一根針尖上可以站一千個天使！人類往外太空去尋找神，怎麼樣都找不到。原來全都搞錯方向，其實應該往自己的細胞裡，往原子的世界，往微觀的世界裡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