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在即,馬政府提出黃金十年的政策來和民進黨的十年政綱對抗。相對於十年政綱有很多具體政策主張,黃金十年卻少有具體政策,且有許多數字化的目標卻缺乏達成目標之政策。數字化的說法通常比較容易說服人,但也比較容易被證明為錯誤。
馬政府可能為了讓其政策被更多人相信,因此提出許多數字。但這些數字卻未經仔細研究,因此反而暴露了黃金十年政策的粗糙和不可靠。馬政府過去也常用數字宣傳其目標或施政成就,但很多數字現在已變成政策無效的證明,黃金十年的眾多數字可能重蹈甚至擴大馬政府已有的錯誤。
黃金十年數字化的目標大致可分為四類:一、好聽但並非由政府努力所能決定之目標;二、未能提出有效政策的目標;三、顯然沒有經過研究而隨便講的目標;四、客觀證明辦不到的目標。
運動、吸菸、癌死率、上網率 皆非政府所能決定
好聽但並非由政府努力所能達成的目標在黃金十年中到處可見,其中有一些並以具體的數字呈現。例如黃金十年的「公義社會篇」說在十年內,要讓成人規律運動率由26%增至52%、吸菸率由20%減至10%、癌症死亡率十年降低20%。這些目標看起來都不錯,但都是空話,因為並沒有具體政策可促使目標達成。成人規律運動可以鼓吹,但能下令或給補貼嗎?吸菸率又有哪個政策可以達到減半目標?癌症死亡率更是掌握在全球醫學的進步而非我國的政策。
黃金十年也說婦女上網率要由目前70%,五年提升至74%,十年提升77%。這也是人民和技術決定的數字而非政府政策所能決定。歐巴馬總統說賈伯斯將網路裝進我們的口袋,新的上網技術才是影響上網率的主要因素。例如用電視遙控器或語音即可上網等技術,很可能使絕大部分人都能上網,我國政府既無法掌控新技術,怎能隨便提上網率的目標?這種把非政府努力所能控制的數字當成目標的作法,等於是要把外在的進步攬為政府的功勞,或者是要用這些數字的裝飾來讓計畫看起來好像很好的宣傳手法。
提升人民工作意願? 政府並未提出有效政策
有些目標雖然可能有一些政策工具可用,但在黃金十年計畫中卻未想出政策,而且也沒有明顯的政策工具可以有效達成這些目標。例如「活力經濟篇」說要把勞參率由58%提高到60%,婦女勞參率由50%提高到54%,但卻未提出有效的政策。
勞參率主要決定於人民的工作意願,而政府最可能有效的政策工具之一是政府對參與勞動的低工資人員提供補貼。馬總統四年前即曾提出的工作所得補貼計畫或所謂負所得稅,即是這種增加工作意願的政策。但馬總統不只這四年未實現其政見,在黃金十年計畫中也不見再重提這政見,黃金十年記者會中被問到四年前相關的所謂468政策時,馬總統甚至忘掉有這個東西。
黃金十年計畫也說,大專院校智財權收入占政府直接研發投入的比率,十年內要倍增。看起來也是很好的事,但實際上研發得到的智財權會值多少錢,並非政府所能控制,而有很大的運氣成分。目前這項收入比率僅略高於百分之一,總收入只約四億元,表示數量不多因此更受運氣或機率影響。美國有一個例子:明尼蘇達大學1998年專利移轉的收入原本僅4.1百萬美元,但後來有一項HIV(人類免疫缺陷病毒)的藥品Ziagen獲得成功,該藥品2009年就為大學賺進95.2百萬美元,約為黃金十年我國全國政策目標的三倍。但近年該專利到期,該校專利收入又將大跌。專利成敗和價值的這種大風險或運氣的成分,使政府提出「加倍」目標,只像是隨便講來賭運氣的投機行為。
提升產業產值 多創優質學校 未經專業研究
有些目標是實際上可能有政策可以達成,但要不要以及要如何達到目標,都須有仔細的研究規劃。所以這類目標本來該是政策方案的重點。然而黃金十年數字目標的重點卻放在前述好聽但非政府所能決定的第一類目標,而這類原本可以好好規劃的目標卻未經規劃就隨便講個數字來充數。這即是黃金十年的第三類數字化目標。例如黃金十年說要每年創造客家產業經濟效益275億元,但黃金十年連總體經濟的成長率和失業率都不敢再講出具體目標,對由民間投資經營的個別小產業竟可說出這麼具體的目標,由經濟學家的專業來看只能說這是亂講。
黃金十年要推動5處國家自然公園之設立,定期辦理國家重要濕地評選,完成10處濕地生態空間結構整體規劃、10處國家重要濕地保育。生態保育是該做的就要做,不必要的也不應勉強做,但黃金十年中的這項政策卻是仍未評選,就決定要做多少處,而不看實際必要與實際可能做的地方有多少,是典型的政策口號。
黃金十年高中職優質學校比率要由62%提升至95%,但現在有62%優質嗎?優質是如何定義?這都是宣傳文章。黃金十年大專院校與東亞及大陸地區高等學校締結聯盟比例也要由目前的81%提升至95%,但目前81%學校雖已締盟,究竟有何效益?空簽一些盟約而缺乏有益之交流,也都是空的數字。
如同四年前的633 客觀上達不到
政府計畫最糟糕的目標是第四類,即客觀上達不到的目標。馬政府四年前最有名的錯誤目標就是633。負責草擬黃金十年的單位已很小心地不再提633,甚至不提經濟成長率和失業率的目標。但馬總統在黃金十年記者會中卻忍不住又提633支票,但把兌現期限由四年塗改為八年,且似乎要把應是平均每年成長6%以上的內容變造為只有四年或八年內曾一度達到6%即可。我在上期文章中已指出支票這樣塗改日期反而必會再跳票,而變造過的內容則根本是不具意義的假承諾,這裡不再重述。
馬政府四年前已提出很多沒辦到甚至辦不到的目標,而除633之外有不少在黃金十年中又再度出現,例如要打造四萬個新農村,以及202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回到2005年等等。這類目標因為沒提出具體有效的政策,只是一個空的目標,因此也不容易在本文中簡單地說明它們為何無法達成。評斷這些數字是否可靠的方法之一,就是看馬政府以前說的數字是否可靠或誇大。除了633之外,這裡再提供馬政府兩個嚴重的錯誤數字。
馬總統在簽ECFA之前,數度說簽ECFA每年可少繳3,000億元關稅給中國。民進黨蔡英文主席在去年雙英辯論時,明白指出這是錯誤的估計,即使是財政部一樣誇大的估計也只有1,000億,但蔡英文連問三次,馬總統都不敢回答,事後也不願認錯。結果今年上半年對中國出口因ECFA而得到的減稅僅約15億,全年可能只有30億,只有馬總統宣傳之利益的百分之一。(請參閱本刊第94期〈事實證明政府嚴重誇大ECFA的利益〉一文)
馬總統在就職三週年演講中說,由於陸客來台,鳳梨酥的營業額由四年前的20億元增加到去年的250億元,成長12倍。有點腦筋的人算一下就會發現,去年一百多萬的陸客若多買了兩百多億的鳳梨酥,每人平均要買兩萬多塊,有人計算要重達30多公斤,全部行李箱都拿來裝鳳梨酥大概也裝不下,所以我國當然不可能多賣這麼多鳳梨酥給陸客。實際上鳳梨酥只是食品業中之「烘培坎蒸食品業」的一小部分,而依經濟部的統計資料,去年(2010年)整個烘焙坎蒸食品業的總產值不過是236億元,比前年只增加16億元,還比2008年少2億元。比四年前(2006年)也只多12億元。所以馬總統有關鳳梨酥產值增加二百多億的說法並不確實。
統計學教科書上常提醒學生說:「數字不會騙人,但騙子會編造數字。」黃金十年充滿沒有具體政策、誇大,甚至不是政策所能有效影響的數字目標或者是沒有實質意義的目標。這種現象顯示黃金十年不是仔細規劃的政策方案,而是和633一樣的宣傳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