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后：「妳成長於嬪妃無數的梁國皇家，在妳來看，甚麼是嬪妃？」
太子妃：「爭吵奪權，整日彼此算計的附屬物。」
嬪妃整日的努力都在爭取最上位者的垂青。得之，則能分得權勢與財富，全家雞犬升天；失之，則打入冷宮，孤苦終老。
楚王后：「果然有見識。玲兒，要珍惜先皇先帝們立下的規矩，楚王宮裡沒有嬪妃，為的就是杜絕這樣的爭吵奪權甚至人倫悲劇。」
太子妃：「但皇家講究血統，如果……」
楚王后笑了：「怕皇室血統斷絕，所以廣納嬪妃多多生養嗎？」
太子妃點頭，除了這個，還有攏絡重臣與世族的作用不是嗎？
楚王后搖頭：「天下，有德者居之，這是祖宗明訓。宗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順天應人，這才不負神祇。」
她一直深信，楚國太廟的神獸沒有離去，正因為楚國仍在逆勢中堅持著久遠之前祖先的交待──去私，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功課。
35. 世家之秘
香港 和園
因為下午在姚二那裡的一場〈元配與二奶們的鬧劇〉，顏成中他們提早到了美容沙龍，他一邊玩著他透過特殊管道搶先取得的iPhone一邊等著周玲玲補妝梳頭並換上晚宴的禮服。
換裝對顏成中來說很簡單，領結與燕尾服，換上不需要幾分鐘。但他沒想到周玲玲只花不到半個小時就打扮好，這與他印象中母親每次宴會所花的準備時間，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周玲玲走出更衣室時他不禁眼睛一亮。膚色雪紡紗，輕柔的羅馬領，這件晚禮服樣式簡單，卻更襯托出她高佻的身材。她原本的短髮如今已經留到及肩的長度，微捲的髮尾遮住了光潔的耳垂，她沒有佩帶耳環，細緻的頸子上只有簡單的一顆水滴型粉鑽，串在白金鍊子上。
「很漂亮。」他自然地讚美著。
「謝謝！」周玲玲微微一笑。
二人連袜而去。把沙龍裡那些好奇的眼光與低聲的討論拋在腦後。
「時間還早，我們先去和園跟爺爺說說話吧，等到晚上客人一來，大家都要忙得腳不沾地了。」
到了和園，顏成中把車子停到車庫去，周玲玲先下了車進了客廳。
「少奶奶要不要先喝點甚麼？」已在顏家待了三十年的梅姐，親切地過來詢問。
周玲玲笑著搖頭：「不急，妳去忙妳的，不用招呼我。待會兒成中進來我們先去給爺爺磕頭。」
今晚是西式晚宴，外燴人員正忙著佈置場地。場面還有一點亂。
「梅姐！爺爺在書房嗎？」顏成中悠閒地走了進來。
「是，還有歐教授也在。」梅姐笑答。
「歐教授啊！」顏成中看了一眼古董鐘，離下午六點還有二個小時。「我們去陪爺爺聊天吧！」
繞過工作人員，二人往一樓後方的書房走去。
「今天中午我吃了清蒸鰣魚、菊花焗蟹斗、蝦球、牛柳多吃了幾口，餐後甜點吃了流沙包。」顏成中在書房門口先低聲跟周玲玲交待了一番，還沒等周玲玲反應過來，就敲了門。
「進來！」是顏老爺子威嚴的聲音。
「祝爺爺萬壽無疆，壽與天齊！」顏成中牽著周玲玲的手，一進門就大聲地向爺爺祝壽。
顏老爺子哈哈大笑：「小子這張嘴！」
「歐教授！」顏成中向這位年紀約莫五十出頭的經濟學教授介紹了周玲玲。
歐培德是美國賓州大學的經濟學教授，這二年到香港大學客座，順便為某知名國際銀行進行中國經濟研究。
二人互打招呼見過之後，梅姐已經擺好了二個紅色的蒲團在顏老爺子的跟前。
顏老爺子的書房相當古色古香，幾張宋制的黃花梨官椅呈ㄇ字型排列，顏老爺子坐在上首，歐教授坐在他左手的第一個位置。
顏成中先扶著周玲玲跪下，然後與她一左一右跪著，一起向爺爺磕了三個頭，並說了祝福的話。然後又把兩人準備的禮物送上，這才扶著周玲玲起身，坐在右方的二張椅子上。
顏老爺子笑呵呵地看著錦盒裡的汝窰五口花器。「你們有心了！」
說著招呼著梅姐去花園剪幾枝薔薇進來，把這花器擺在他讀書的案几上。
「玲玲，婚禮的事都忙得如何了？」他親切地問道。
「都很好，主要都是成中在打理，我還能抽出時間來處理珠寶店開幕的事。」玲玲據實答著。
「嗯，賓客和婚宴這些事當然應由成中來安排邀請，妳就等著當個快樂的六月新娘吧！」顏老爺子滿意地看著這對出佻的佳偶。
「你們都吃過了吧！中午都吃了些甚麼？」他接著又隨口問道。
周玲玲這才明白過來，剛才顏成中為甚麼會提到那些菜名。他這是在給她丟小抄。
「成中吃了清蒸鰣魚、菊花焗蟹斗、蝦球，胃口不錯呢！牛柳多吃了幾口，餐後甜點還吃了流沙包。」周玲玲鎮定地回答，只是沒提到自己。
顏老爺子滿意極了，看向周玲玲的眼光又柔和了幾分。
這周家把閨女兒教養得多麼成功啊！做人妻子的就該這麼知冷知熱，畢竟一家之主的健康就是婚姻幸福的關鍵。時下太多女子整天只注意自己的外貌與追求名牌，可是對於該如何為人妻為人母，一點自覺都沒有。
周玲玲心裡卻汗了一把，顏成中牽著她的手，暗暗捏了一下。二人心照不宣。
「恭喜老爺子，這是賢孫佳婦啊！」歐教授不忘錦上添花。
顏老爺子得意地謝過。
果然年紀大了就會像個孩子似的，這喜怒皆形於色啊！哪裡是那位在商場上令人敬佩又頭疼的香港太平紳士呢？
「剛才爺爺又在跟歐教授討論經濟問題吧！」顏成中提了話題。
「是啊，中國四大銀行陸續來香港公開招股，北邊的政府定了目標，要圈的錢不少，都是十幾億美元的數字。我老了不管事了，但也好奇這裡頭有甚麼貓膩與內幕。這不，趁著歐教授來給我慶生，拉著他問點便宜問題。」顏老爺子笑道。
歐教授卻搖著頭說：「若不是跟老爺子證實了幾個紅頂商人都私下被要求去堆花，我還不一定看得清這一局。」
堆花，是古代錢莊為了撐門面，讓民眾信任這錢莊實力雄厚，誘惑其前來存款或借貸，由其他友好的錢莊在開幕時送來賀儀，堆在門面上。等開幕的一干儀式結束之後，這些賀儀都得退回去。
周玲玲本來不太明白這裡面的行行道道，但一邊聽著歐教授與顏老爺子對話，一邊聽著顏成中時不時的提點解釋，她很快明白裡面的關鍵。
原來中國國有銀行呆帳壞帳累計的真實數字可能早超過50%，中國國有銀行實際上就是個破產的空殼子，必須無止盡地追逐金錢來填補新舊窟窿。透過媒體宣傳的一切正面的、大有利的消息，其實只是轉嫁壞帳的手段。
但又怕這些手段太粗糙，民眾不上當。於是就要求那些靠中共特權賞飯吃的港商們大手筆地買入股權，並將股價炒高。等約定的時間到了，也成功地拐進了民眾口袋裡的鈔票之後，這些商人就陸續退場，順道大撈一筆。
「德國有一位經濟學教授評價中國的經濟，說那只是一種『嬪妃經濟』。真是一針見血！」歐教授嘆息。
「那些踴躍認購股票的香港大富豪，私下是有合約保障可以撤資的，做秀之後成了表率，既有了裡子，又給了領導面子。」顏成中對周玲玲咬耳朵。
這是刀切豆腐兩面光。周玲玲明白了，這徹頭徹尾就是一場騙局。
只苦了那些不明白真相的股民們。
「周小姐戴的粉鑽很罕見，不知您的珠寶公司是專門做彩鑽生意的嗎？」歐教授好奇地詢問。
周玲玲細細地回答了他提出來的每一個問題，顏老爺子和顏成中都沒有插話，只靜靜地聽著。
「那麼周小姐既掌握了定價權，這門生意就不只是珠寶買賣這麼簡單了！」歐教授轉向顏老爺子：「剛才我們說的解套之法，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解套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