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藝術的反面不是醜陋,是平庸。信仰的反面不是異端,是漠不關心。生命的反面不是死亡,是沒有態度。
The opposite of love is not hate, it's indifference. The opposite of art is not ugliness, it's indifference. The opposite of faith is not heresy, it's indifference. And the opposite of life is not death, it's indifference.
~埃利.維瑟爾,作家、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猶太人大屠殺的倖存者。~
69.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這些年來認識丁星卉的人都看得出她心裡只有顏成中。可是顏成中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所以唐家老三覺得自己有機會了是吧!姚爍暗笑著。
有一個老外趁著唐浩暫離的時候趨前找丁星卉搭訕,只見丁星卉幾句話的工夫就讓那個老外知難而退了。姚爍點點頭,她還是個聰明而且敢出來行走江湖的美人。既然美人落單,姚爍便起身往丁星卉的方向走去。
姚爍的那一桌朋友開始低聲起哄,賭著姚爍是否能得到美人青睞。
「Sylvia!」姚爍喊著她的英文名字。
丁星卉回過頭來有些驚訝地叫了聲:「姚二少!甚麼風把你吹來上海?」
姚爍忍住摸摸鼻子的衝動笑著在丁星卉身邊坐下,絕口不提在北京發生的那檔子事:「來看一塊土地,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丁星卉笑著點頭:「怎麼會沒興趣呢,姚二少賞飯吃一定是一頓大餐。」說著便問起那塊地的細節。
原來因為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風暴,上海的房地產開發商都措手不及,不僅手頭資金準備不足而且在看不清前景的情況下都變得保守起來。上海市政府卻急著找人來認下那塊地,不僅對象不挑剔了,價格也特別好商量。
丁星卉知道那塊地。裡面黑幕重重,強拆的時候還出過人命,但卻是地段極佳的一塊必爭之地。可是港商們心裡都有數,那樣的黃金地段當然是特定人士早就圈好的,怎麼也輪不到自己。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場金融風暴把既定的格局打破了。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丁星卉想,唐家是香港數一數二的有錢家族,要趁機拿下那塊地自然有足夠的實力。這生意可以促成,但她要回香港創業的決心不變,再誘人的機會她都不會留在上海。
愛的相反是甚麼呢?有人說是恨,有人說是冷漠,有人說是權利。其實何妨通通加上去呢?可以既有恨又有冷漠再加上爭權奪利。
「留在顏氏,妳不會遺憾自己不能到內地這塊龐大的土地發展嗎?」姚爍問道。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美人有著和顏成中那個小子不一樣的想法。
「是很遺憾。所以還要靠姚二少牽成一下,還有如果我真做成了香港的新豪宅,也要請姚二少多介紹一些內地的好朋友們來買樓,禮數我一定不會少的。」丁星卉突然下定決心。
「是唐三少的生意?」姚爍猜測。
丁星卉才要答話就看見唐浩和別桌的朋友打完招呼走了回來。
「嘿!姚二少,啥事招儂到上海?」唐浩輕敲姚爍肩頭一拳,又親熱地攬了他的肩膀。
姚爍回敬他一拳:「有塊地,剛才和Sylvia提了。」
唐浩知道那塊地,事實上他父親讓他這趟來上海就是打著那塊地的主意。只不過唐浩知道這個任務並不容易達成,所以沒有怎麼認真打聽反而整天跟著丁星卉轉著。沒想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終究還是讓他接著了。
但姚少不是京城的太子黨嗎?在上海也耍得開?2006年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落馬,大家都猜測著姓古月的那一位大概要剷掉上海幫了,但現在看來,上海幫的勢力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有一定的實力在。
姚爍卻猜到唐浩的想法:「我家那口子,是餘慶路那位的親姪女。」一句話道盡了其中的關節。
唐浩低聲問了幾個數字,姚爍比了一下,唐浩點點頭:「這事太大,我得回香港一趟。」
姚爍壓下心裡的狂喜,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當然。如果還能壓一壓價,你得再給我提提成。」
「這有甚麼問題!」唐浩笑著為姚爍再開一瓶麥卡倫,連帶他朋友那桌的單都一起埋了。雁過拔毛的道理他懂,只要一頭牛還有利可圖,被扒幾層皮都無所謂。要吃這種特權飯,就要捨得給。
丁星卉在一旁笑著沒有說話。她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談成了,唐浩在唐家的地位將會牢不可破。那麼她要到香港搞幾個豪宅樓盤的計畫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不急。
陪她一起來這個Pub的朋友們過來說一聲要回去了,但唐浩和姚爍都沒有放人的意思。於是丁星卉讓朋友們先走:「我晚一點自己回飯店。」朋友們看看唐浩與姚爍,點點頭就走了。
「都是妳在加拿大唸書時的朋友?」姚爍看得出來裡面有幾個人的家庭背景不簡單,難怪丁星卉敢隻身代表顏氏來上海做投資研究。
「有幾位是。」丁星卉說。其實有一位是她的表姐,而且家裡還有點背景,但她沒必要見人就掏底。
唐浩與姚爍又針對那塊土地的情況進行討論,一個是想抓緊這個有便宜可佔的機會,畢竟眼前是現金為王的時候;一個是想抓緊在市場上已經消失的買家,以便從中賺取仲介費,畢竟市府也缺錢,今天便宜賣給唐家,以後行情回來了還可以再跟唐家討個人情。這是刀切豆腐兩面光的事,絕對不能放掉。
所以唐浩和姚爍都不想走。而丁星卉是想知道相關情報,包括唐家是否真會下手買那塊地,以及姚爍是否真的有足夠的背景可以主導那塊地的買賣,所以她也待著沒走。
唐浩為了表示對丁星卉的誠意,這麼大的事都沒有迴避她,也不怕她把消息賣給顏家。一來因為他可以確定丁星卉的心已經不再向著顏氏,二來也想在丁星卉面前展現他的實力與唐家雄厚的資產,這麼大的買賣其實也就是幾句話之間的事。顏氏算甚麼呢?一群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做生意談甚麼清高?辦學校去唄!
「我大哥最近有一檔基金,這筆土地的交易如果成功,談下來的差額就撥到這檔基金來吧!」姚爍打蛇隨棍上,再談一筆買賣。
「這檔基金你們要怎麼操作?」唐浩心底盤算著姚爍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先去海外過一趟水,以外資的名字再丟回來不動產。」姚爍也很坦白,他家搞的就是假外資。
中國的私募基金的巨鱷是哪些人,海外早有報導就是中國那大大小小的太子黨。唐浩也不是第一次被要求去堆花,只不過退場機制要先白紙黑字寫好就是了。唐家的律師與會計師自然會搞定這些瑣事……
清晨,又是喧囂的一天,一夜沒睡的丁星卉走出Pub。突然見到早晨的光線,她頗不適應地抬手遮了眼然後才看見小張的車子。戒心極重的她在凌晨五點的時候藉口去化妝室,打了電話把助手從飯店床上挖起來接她。明白唐浩的意圖,她是不會輕易上唐浩的車或讓唐浩送她回飯店的。
敲敲小張的車窗叫醒他,上了車之後小張問:「回飯店?」
「嗯。」丁星卉累了,只想回去把一身的煙味洗淨然後睡個好覺。
車子走了一段之後突然被前方的人潮堵住,好不容易繞過去,只見路旁城管正在驅趕一賣水果的老翁,老翁跪地求饒,城管毀了他吃飯的工具,打碎了一地的西瓜,滿地的紅,就像鮮血似地。最後老翁被銬上警車。
「這也太過份了。」丁星卉的助理小張說。
丁星卉嗤之以鼻:「市容的維持,沒有手段行嗎?你可憐他們,誰來可憐我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