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所謂的「正義」,其實是妒嫉心的變形蟲。
86. 扭曲的心
鬧了一個上午,也到了傳膳的時間。
楚王后讓侍立在殿外的侍女與女官們解了禁,各自回歸本位。同時為三位太醫與白晉安、金宛兒備了膳。可一眾人等都沒有甚麼食慾,因此午膳又被草草地收拾了下去。
才剛上了茶,紅玉就帶著那本《毒經》回來,並說藥王已經在殿外候傳。
「藥王就是這麼重規矩的一個人。」楚王后嘆道。
楚王后沈妙音與白家宗主夫人沈回春與是姐妹,沈回春也就是白晉安的母親,藥王的長媳。說起來楚王后還要叫藥王一聲親家翁。
於是楚王后與顏承宗及陳玲一同回到大殿,並將藥王請了進來。
這是陳玲第一次見到藥王白昭雄,只見他一身灰色長袍,白髮白鬚,顏承宗
高挺的鼻樑與他十分相似,倒是白晉安相對較為柔和的面孔反而不怎麼像自己的祖父。
白昭雄爽朗的笑聲貫穿殿頂。他見依禮見過楚王后與楚太子,然後才在楚王后與顏承宗的虛扶下坐了下來。
「祖父!」「見過藥王!」「白老爺子!」
幾種招呼迎面而來。
白昭雄揮揮手:「好了,好了!說是太子妃中了毒,快讓開個位置,讓老夫幫她把把脈。」
「見過藥王!」陳玲上前行了禮。「請叫我玲兒吧!」
白昭雄慈祥地笑著,牽著她的手讓她坐下,然後就著几案開始把起脈來。
殿內一時靜悄悄的,人人屏息以待。
金宛兒早就從紅玉的手中接過那本《毒經》,此時靜靜地伺立在藥王後頭,細看著藥王把脈的手法。
「金丫頭,妳怎麼看?」藥王放下陳玲的手腕,不問白晉安卻問金宛兒。
金宛兒率直地說:「子母草,中毒已經超過七旬。」
「如何解?」藥王又問。
「需以金針過穴,用內力將毒逼至一處,再以火炙方式拔除。約一旬時間可清除。之後再輔以蔘果養身,將受傷的經脈與婦人血氣補回,以免日後不孕。」金宛兒又說。
聽到不孕二字,顏承宗與楚王后都皺眉。陳玲卻是苦笑。
都說因果因果,她搗弄出來的培植藥物方法,既害了她自己,又救了她自己。莫非因果真是如此不可動搖的天道?
藥王接過金宛兒手上的《毒經》,隨手翻看了一下。「妳記載得很詳細,現在妳有機會親自下針了。」
「祖父!」白晉安不同意地喊了一聲。「宛兒沒有內力。」
藥王笑了笑伸手指著顏承宗:「這不是一個現成內力高的。」
顏承宗走上前來問道:「要如何做?」
藥王說明了一會兒之後顏承宗便明白了。
施針與運功的過程需要安靜,於是幾人又移往內殿。侍女們抬來一張軟榻讓陳玲躺了下來。
原來施針的穴位是陳玲的腹部,難怪藥王指定由金宛兒施針,同時由顏承宗對著陳玲雙手的勞宮穴催入內力。
藥王仍然留在大殿上。白晉安隨身藥箱即帶有蔘果,其餘不足的可再補送來。紅玉便又親自領了蔘果按照藥王的指示熬藥去了。
「白老爺子……」楚王后欲言又止。
藥王笑道:「王后寬心,太子妃只會比之前更加健康,請勿擔心皇家子嗣的問題。」
楚王后嘆了口氣:「唉,您不明白。這二個孩子…」又覺得不宜在眾人面前談論此事,改口道:「不曉得是誰下了這個毒手。」
藥王看看白晉安然後對楚王后道:「不難猜想。可以同時窺探皇室又在我天禧莊埋伏人手的,這舉國上下還沒有幾人能辦到。而太子妃與人無怨,嫁來楚國才半年多便為楚國上下做了這麼多事,這背後下毒的人,看中的絕對是她的位置而不是她這個人。」
「對這麼善良的玲兒下毒,背後的毒計又算上了在這次防疫工作上立了大功的天禧莊,這是不義啊!」楚王后不平地說道。
「唉!」藥王也不禁嘆氣。「有多少罪惡是假借正義之名行事呢?咱們說對方不義,可說不定對方認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呢!」
***
藥王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話還真應驗了。
當四平發現櫻草根本沒有回到她所稱的家中,她的「母親」也根本沒有生病的時候,尋找櫻草的工作變成追捕櫻草。這個工作落到了樂天的頭上。樂天雖感驚訝卻義不容辭地接下了任務。櫻草真的敢對陳玲下毒?究竟背後是誰?
當櫻草被樂天找到時,她是極端不可思議的。沒想到她能夠躲過暗衛的追殺,卻還是被樂天從中都萬神廟後面的貧民區給挖了出來。
「你怎麼找到我的?」櫻草也不掙扎,平靜地坐在桌前把玩著一只茶杯。
樂天環顧這個簡陋的小房子,床舖、小桌、二張板凳,一個五斗櫃,進門處有個小爐台,約莫就是廚房了。
他拉開她對面的板凳自己坐了下來。「丐幫。」這就是身為武林盟主的好處。
顏承宗透過他找人,就是不想驚動櫻草背後的主子吧!
「呵呵,還是民間的力量勝過官方啊!」櫻草諷刺地說。
樂天聳聳肩沒說甚麼。
「妳家?」
櫻草環顧四周:「我早就沒有家了。這世間就是這麼不公平,有人天生就是公主,有人卻生來就是奴僕。我原本也是有名有姓的,進了宮被賜名為櫻草。一根草啊!憑甚麼我就是一根草?」
「妳想要一個公道?如果妳沒有進宮,今天會是個體面的一等女官嗎?」樂天冷靜地質問她。
「你怎麼會懂得一個孤兒的處境?」櫻草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樂天笑了。他「恰巧」就是一個孤兒,但他從不怨天尤人。
「跟妳這樣扭曲心智的人是無法對話的。因為妳總認為別人欠了妳,全天下都負了妳。」
「難道不是嗎?」
「妳知命嗎?」
櫻草搖頭:「我不認命。我要替天行道。」
「妳要替天行道?妳要掌理正義嗎?如果太子妃那個位置由妳來坐,妳要如何對待天下人?像太子妃那樣,建立醫館,跑到第一線去抗疫?」樂天問道。
「我管甚麼天下人?我只管我自己。」
「那妳又怨得了別人不管妳嗎?」樂天嗤笑。「其實妳的問題很簡單,妳被妒嫉心蒙蔽了眼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