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星星的夜晚

颱風登入的前一夜，路遠迢迢地到埔里深山參加音樂發表會。酷斃了的精神！這與我的調性不合，也和一般「成年人」的生活方式不同。然而，生命需要一些意外、一些驚喜，一些鬼使神差、意想不到的經驗來「感動」，來證明自己曾經在某一分、某一秒存在。

這是個音樂教室所舉辦的成果發表會，地點在某位學童的家門前。費了一些周折才找到地點，沿途盡是檳榔、蚊蠅、香菇寮，到達目的地前已開始擔心自己「誤入歧途」。天然的表演場地，往前可以俯瞰埔里盆地，主辦者正悉心地準備調音、舞台等細節，要上場表演者也戰戰兢兢地在一旁等待試音。

無事可作的我開始「場勘」，尋覓座位、洗手間、用餐地點，殊不知甚麼都沒找著，卻意外地發現了四個在「打棒球」的孩子！他們投擲塑膠軟球，用地上的樹枝當球棒，沒有手套、壘包，卻攻守俱備，打擊、跑壘、刺殺一點也不含糊。看著孩子們大汗淋漓地在林間奔跑、打滾，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沒有運動了。

晚餐是一隻烤全豬、一大鍋熱湯、一大箱礦泉水，放眼望去，所有的東西都擺在一張大桌子上。或許山中生活就是如此「大器」，座位很隨意，除了舞台前方的幾排椅子，其餘的觀眾可以「席地而坐」或「占石為王」。表演者多半是初學習的學生們，功力未到家，但音樂教室「誠意」十足，主唱、音響、燈光標準「到位」。涼風有信，初秋的深山極凍，我卻甚無寒意，不知道是烤火還是音樂溫暖了這個深夜。

我不理解「音樂」，也從不喜歡那些濃妝豔抹、聲嘶力竭的樂手。但當年過半百的「歐吉桑」彈吉他、奏貝斯和打鼓；當小男孩放下球棒改拿鼓棒；當相互壯膽的害羞女士用一曲台語老歌將人帶向時光迴廊，我突然有些領悟，或許深入音樂的靈魂，就像踏在人生上……

久久無法忘懷那些握著樂器卻彷彿握著世界的自信眼神。沒有星星的夜晚，抬頭望，我看見了小小的音樂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