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看

首爾,大約在冬季

觀光景點中出現的大量古蹟、宮殿,讓旅客充分感受到中、韓在文化上緊密接觸的歷史事實。圖為景福宮一景。
觀光景點中出現的大量古蹟、宮殿,讓旅客充分感受到中、韓在文化上緊密接觸的歷史事實。圖為景福宮一景。
賴宛琳
第128期
賴宛琳
好冷,是我對韓國的第一印象。
若非因緣際會,這輩子可能也不會選擇在冬天踏上這個看似熟悉,
但卻遙遠的陌生土地,體驗台灣人眼中新興的美食與購物天堂……

走出韓國仁川國際機場,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讓我們一行人不禁「哇!」地叫出聲來,趕忙從行李內翻出手套、圍巾等裝備迅速著裝完畢,才緩緩走向等候區等待進城的巴士。

好冷!是我對韓國的第一印象。於此之前,韓國對我而言就像是近年頻繁出現在電視上的大量韓劇和韓星,看似熟悉,但卻遙遠,且從未出現在我的出國遠遊名單之中。若非朋友大力邀約,我可能這輩子也不會踏上這塊位於台灣東北方,讓台灣人又愛又恨的大韓民國土地。

隨著機場巴士駛離仁川永宗─龍遊島(Yeongjong - Yeongyu Island)約一小時後,城市的氛圍逐漸出現,一棟棟高聳林立的銀色大樓佇立於道路兩旁,路標、招牌上頭的韓文字雖然難懂,但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及路人來往行色匆匆的景象,讓人可以明顯感覺到──首爾,大韓民國的首都到了。

時間雖然已來到向晚時分,吹來的冷風益發令人難以忍受,但對於我們這群初來乍到的年輕人而言,興奮的心情還是掩不住,顧不得長時間搭乘交通工具的疲憊,在民宿迅速順利check in之後,一行人便等不及要品嚐韓國美食!

熟悉韓國從美食開始

韓國燒肉在台灣吃過不少次,但直到來到當地燒肉餐廳,才知道兩者「差很大」!正港的韓國燒肉多以套餐上菜,不同肉品配上不同的醃漬料或泡菜口味,充分調味過後才會放上石板或銅鍋燒烤提供給客人。烤熟的肉則用餐廳提供的生菜包起來品嚐。

我非常喜歡這樣的食用方式,不僅可以嘗試各種生菜包肉品後吃起來的不同口感,也降低生理上吃肉時的油膩感以及心靈上的罪惡感。雖然肉品不多,但是精緻的處理方式,加上豐富的醃漬口味,這樣正統的韓國燒肉讓大家在韓國的第一餐便讚不絕口、相當滿足,在往後五天的旅程之中也常常抓緊機會回味燒肉的美味。

抱著吃遍首爾美食的心情,我們造訪一家又一家的知名餐廳,挑戰所謂的正港韓式料理。辣炒雞排、人參雞鍋、石鍋拌飯、馬鈴薯豬骨湯、部隊鍋……甚至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關東煮、辣炒年糕等,韓國的美食真是數不盡也吃不完。

曾經有韓國人充滿疑惑地問我:「我一直覺得韓國料理口味很特別,外國人應該吃不習慣才對,但台灣人好像非常喜歡?」

沒錯!韓國料理風格相當特殊,但口味卻不複雜,不管是泡菜的運用或是鍋類的變化,幾乎不脫離「重口味」和「開胃」這兩大原則,雖然又辣又燙,但卻很少使用油,與一般中華料理重油、重鹹的製作方法不同。因此韓國料理既符合台灣人的飲食習慣,例如各式湯類或鍋類,又能在重口味和油膩之中取得巧妙的平衡,讓人越吃越涮嘴。

旅遊中,當食物符合喜好時,旅行便已成功一半!原先對韓國文化無特別喜惡,就這樣在抵達第一天時,先被韓國美食擄獲了一半的心。

明洞新崛起的購物天堂

對於許多台灣女孩來說,首爾算是繼日本、香港之後,新一代的購物天堂。明洞在日治時期是日本人的居住區域,目前則是首爾著名的購物中心和金融中心。因為藥妝品牌選擇眾多,加上銀行機構林立、換錢方便,是許多外來旅客最喜歡造訪的購物地點。

在「韓流」當道的情況下,來到這裡不去走走明洞、東大門,採購時裝或是藥妝品,好像就白來首爾一趟似的。因此,即便是購物需求不那麼強烈的我,也順應潮流來到明洞「朝聖」一下。

神奇的是,當夜幕降臨,明洞五光十色的招牌,配上兩旁為數不少的小吃攤販以及熙來攘往的年輕人,讓人瞬間有來到台北西門町的錯覺,親切感頓時倍增。

由於是熱門景點,觀光客多,大部分店家多半會聘請幾位中國、日本學生,或是居住在韓國的華僑、日僑擔任工讀生。滿街喧囂的「歡迎進來看看!」、「いらっしゃい!」(日文的歡迎光臨)等熟悉語言,韓國味兒反倒沒了,好處就是少了語言隔閡,買起東西來更方便。但若稍不注意,面對比起台灣更物美價廉的藥妝品時,荷包便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大失血了。

這樣的景況在東大門市場就不那麼明顯。東大門與南大門並列為首爾兩大市場,以批發物品如衣物、食品或雜貨等聞名。至於外國旅客為何來此?當然是為了買便宜又新潮的批發韓衣囉!

若是不喜歡「血拼」的購物行程,也可以選擇到位於鐘路區的仁寺洞購買文化小物紀念品。仁寺洞是一條古老街道,附近有眾多畫廊、骨董店以及工藝品商店,是韓國著名的文化藝術街。有趣的是,在這裡可以看到許多以中文為主的藝術或書法作品。在我眼中長相怪異的韓文,與中文交錯出現於藝術品中,竟然也別有一番風味。

充斥中華文化的韓國古蹟

觀光景點中出現的大量古蹟、宮殿,更讓我們這批來自台灣的旅客充分感受到中、韓在文化上緊密接觸的歷史事實。

位於首爾北半部的景福宮建於1394年,是朝鮮王朝的太祖在見識過北京紫禁城的華麗和建築工法後建造的,當時是整個朝鮮王國的中心,也是朝鮮五大宮闕中規模最大的正宮殿。

或許是見識過北京紫禁城,景福宮的建造風格和格局上與中國的宮殿相仿,比起其他宮殿,如昌德宮等,更有「皇帝」宮殿的感覺。可惜的是,現在的景福宮是重建後的版本。多災多難的景福宮在歷史的洪流中歷經暴民燒毀、日本占領掠奪等破壞,據說重建過後的規模不及從前的十分之一,可見當年之盛況。

駐足在景福宮雄偉的興禮門前,忽然能瞭解為何所有的韓國宮殿景點都不願意鋪上石板,寧可讓泥巴地因風捲起滾滾風沙,降低遊客興致。想來這是韓國人在重建古蹟時,為了維持當年宮殿原貌的小小堅持吧!

值得一提的是,古代的朝鮮官員都得依照官品石牌依序站立,向皇上報告政務。當在地韓國旅客努力端詳石牌旁的韓文解說板時,我們只消瞄上一眼便看懂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正七品」代表甚麼意思,場面頗為逗趣。

總的來說,首爾的古蹟景點都有著濃濃中國風,縱然傳統宮殿建築頗為雄偉,但在規模和精緻度上不及中國,因此驚豔度稍嫌不足。然而,朝鮮王朝建築的木造古樸風格也算別具特色,若是搭配曾看過的韓國古裝劇如《大長今》、《明成皇后》,欣賞時會更有感覺。建議遊客來訪前可以多做一點功課,才不至於看著大量木造建築卻腦袋空空,就跟我們一樣。

當一天韓國人──南山谷韓屋村

經過幾天的觀察,明顯發現韓國文化有著中、日兩國的影子,一方面有著濃厚中華文化的歷史藝術風格,但在現代化的過程中又帶有日本追求效率、簡潔精明的氛圍。我終於瞭解為何一直以來對於韓國,總是有股既遙遠又熟悉的感覺。

若是認為光是動眼睛看韓國宮殿而略顯無聊的人,可以考慮到南山谷韓屋村體驗韓式文化。這裡同樣位於首爾市區,傳統的韓式房舍在一片辦公大樓中顯得格外醒目。韓屋村內目前修復了五幢傳統的韓式住宅,加上涼亭、蓮花池等造景,非常具有傳統韓國村落風味。由於這個景點是免門票的,可以看到許多韓國爺爺奶奶來這裡散步,回味童年時光。

韓屋村除了重現古早韓國的房舍和使用器具外,也設置有多種文化體驗區,例如投壺、跳跳板、四竹旗等,其中最廣為遊客喜愛的,當屬傳統韓服體驗。但對於我們這群年輕人而言,要價不菲,大家幾經思量後,為了隔天的滑雪行程,只好忍痛放棄。

韓屋村中還有一個不可錯過的景點──每週周六、日都會舉行的韓國傳統式婚禮。可惜我們去的時間是平日,加上冬季原本婚禮就比較少,一群人也只能看著照片以及人型立牌過過乾癮。

總的來說,此行的韓屋村體驗可說是充滿著「可惜」,但也因為如此,我們有了未來再次造訪的理由。韓屋村,期待與你再相會!

韓國冬季的全民運動──滑雪

旅程來到第四天,在一連串吃吃喝喝、逛遍首爾大小景點後,大家朝思暮想的「滑雪」行程終於成行!於首爾市區搭上公車後約一個小時,窗外的景色又逐漸回到第一天從仁川機場進入市區的那股荒涼感,枯黃的雜草與蕭瑟吹拂的北風,加上路邊半融化的積雪,搭配著搖搖晃晃、暖和到讓人昏昏欲睡的公車,真有種流浪在北國異鄉的感覺。

當我們抵達「熊城滑雪度假村」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根據氣象預報,這幾天韓國寒流來襲,氣溫更低了,這個靠山的小村也在攝氏零下溫度的冬夜中更顯孤寂。毛帽、手套甚麼的,也擋不住凍骨的寒風,大家縮在一起「皮皮剉」,一時之間恍如迷失在這荒蕪的黑夜中。

所幸民宿就在不遠處,在滑雪教練兼民宿主人的引領之下,我們終於平安抵達。教練也抽空帶我們先到滑雪場試穿裝備、聞聞雪香。看到白雪皚皚的一片山坡,大夥簡直瘋了,完全忘記方才讓人幾乎吃不消的低氣溫,就這樣就著月色在路邊打起雪仗,連帶地對隔天的滑雪行程也越來越期待、越來越興奮!

從前曾聽韓國同學說,到了冬天,每個韓國人都要去滑雪,每個韓國小朋友小時候就要開始學滑雪,幾乎無一例外!當時還覺得他誇張,沒想到,隔天踏進滑雪場後便赫然發現,即便是在平日,滑雪人潮還是相當多,小朋友的數量也不少!讓我不得不相信韓國同學當年的說法:到了冬天,滑雪真的是韓國的全民運動。

滑雪必經之路──跌倒、跌倒、再跌倒

穿戴著厚重的滑雪裝備走在冰凍的水泥地上,幾乎是一種「極限運動」,一行人還沒踏上滑雪場就已經東倒西歪,滿頭大汗。這天的陽光很賞面子,加上韓國冬天氣候乾冷,因此氣溫雖低,但只要保暖工作做好,基本上並不會感到特別難受。

忍著撲向雪地的衝動,我們在教練的帶領下一步步學習滑雪技巧。先從跌倒學起,再學習轉彎、加速、煞車,以及一些簡單的特技。初學者的我們並不需要拿雪杖,只需要學習用腳和膝蓋操控滑雪板,但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仍舊花了不少時間練習。

就在大家還沉浸在基本功的練習中,教練忽然塞給大家票券,一句「上纜車!」就把我們帶上山坡。一行人懵懵懂懂,還覺得坐纜車有趣時,才慢慢發現……原來是誤上「賊車」,教練想直接把我們帶上山坡頂滑雪!

縱然是中、初級學者的專用滑坡,但當踏上山頂,往下俯瞰這高低差不小的滑雪坡,那畫面依然讓人冷汗直流。女生們已經哀嚎聲四起,求教練放過一馬,男生則是緊閉嘴唇,緊張之情溢於言表,大家都想問教練:「你是不是太急了點?」

在教練的循循善誘之下,我硬著頭皮,勉強滑出第一步。身體前傾、膝蓋微曲、腳成內八狀,雙手保持平衡、眼神朝前……我將教練的指導口訣當作咒語般不斷默念,隨著速度逐漸加快,心裡是又興奮又害怕。

滑雪時一旦害怕,動作就會不正確,在重力加速度之下,「跌倒」便成為必然結果。第一次挑戰滑雪,我幾乎是一路尖叫加摔跤,「跌到深處無怨尤」,逼得教練看不下去直接發火大吼,拉到一旁重新教學。

雖然充滿挫折,但當滑雪成功的那一剎那,飆風的速度感是會令人上癮的!

滑下山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意猶未盡,連忙再坐上纜車上山重新挑戰。一次又一次,我們的技巧逐漸純熟,不再一路跌下山,乘風而行的次數越來越多。終於,我體會到了滑雪的快樂……

「韓國最好玩的就是滑雪!」這句來自大學那年韓國同學的鄭重聲明,在我滑下山坡時忽然出現在耳邊。我一邊享受迎面而來的冷風,一面想著他當時一臉驕傲的樣子,還真的不得不承認──同學,你是對的!

韓國,這個令台灣人又愛又恨的國家,還真有其迷人之處。如果有機會,我很願意再造訪韓國一次,再走進煙味瀰漫的燒烤店,窺察樸實雄偉的宮殿建築,最重要的是,能夠再次體驗滑下雪坡的暢快。

現在,我只能就著當初堅持扛回台灣的酸辣泡菜,細細品味這六天五夜的首爾體驗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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