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馬江對學生反服貿的答覆

不滿馬政府服貿協議黑箱作業的學生3月18日起攻占立法院議場,展開長期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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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期
陳博志
作者為前經建會主委、總統府國策顧問、台灣大學經濟系主任暨經濟研究所所長。現任台灣智庫榮譽董事長,為台灣經濟發展與國際金融專家。

國民黨在《兩岸服貿協議》爭論中不理會反對的意見而一意孤行,使學生發動抗爭,結果國民黨不只以暴力對付,其因應的說法更暴露國民黨嚴重的心態錯誤。馬江對學生的答覆或批評大致可分為五點:一、服貿是好的,所以非過不可;二、不通過服貿台灣會被邊緣化而沒發展;三、批評者的主張是扭曲的;四、服貿不可以修改;五、反對者是逢中必反。這五點答覆可說完全錯誤。

服貿是好的,所以非過不可?

就算依政府的研究說服貿是對台灣整體有利,其估計之利益也僅讓台灣的GDP增加0.025%,實在微不足道。更何況幫政府做研究的那些人過去之研究記錄實在很不可信,例如他們曾用錯誤的方法做計算說簽了ECFA之後,外人對台投資可增加約三倍,但實際上簽了後外人投資卻只剩2007年的三分之一。馬總統曾說簽ECFA每年繳給中國之關稅就可省三千億元,簽了之後每年卻只少繳幾十億元,而且其利益還不知是歸我們的出口商或中國的進口商。

國民黨這類誇大與中國合作之效益的「研究」極多,請參考我在台灣智庫及《看》雜誌的許多分析文章。由過去這些離譜誇大的宣傳,就可知現在他們所吹噓的服貿利益根本不可靠。此外,批評者和明智的人民都瞭解,服貿整體就算有微小的利益,仔細看卻是大財團得到很多利益而弱勢者受到廣泛損失。國民黨卻不敢面對這個事實,只說編了比所謂整體利益還高很多的幾百億元人民的稅金要補助受害者,顯見弱勢者受害極多。

不通過服貿台灣會被邊緣化?

國民黨說不通過服貿就難和外國簽FTA(Free Trade Agreement自由貿易協定)和加入TPP(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台灣就難發展。他們說,韓國已有許多FTA而我們很少,所以現在台灣輸給韓國。但事實上台灣並非在韓國簽了FTA之後才輸給韓國。1992年韓國出口只占台灣的93%,1994年就超過我國,2002年成為我國的1.2倍,2007年1.5倍,2011年達1.8倍,這都是在韓國仍無重要FTA的時候發生的。

國際知名媒體都指出,台灣經濟不好的原因是產業過度外流到中國,無能的國民黨卻把責任推給沒有FTA,因此要和中國簽ECFA和服貿,以讓產業外流更多。事實上沒FTA對經濟發展的影響並不大(請參見我在本專欄之相關文章),因為我國半數以上出口品為資訊產品,依各國已簽的ITA(Information Technology Association)都已免關稅,其他大部分出口是進口國用來加工再出口,也都可以退稅,所以FTA固然對有些產品有幫助,但絕非沒有就不能發展,國民黨危言聳聽無非是要推行其對中國開放之政策。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克魯曼(Paul Robin Krugman)教授最近也為文指出,沒有TPP其實沒甚麼關係。

就算有FTA比較好一點點,也要看代價是否低於利益再簽。而在談ECFA時,我和其他許多人早就一再主張,簽ECFA之前應先取得中國承諾不阻礙我國和其他國家簽FTA等協定。但馬總統說只要兩岸直航,和美國簽FTA不是問題;海基會董事長說簽了ECFA可加入東協;陸委會主委說中國不會阻礙我們和外國簽FTA。當時國民黨不敢要求中國保證,並欺騙人民說可以和外國簽FTA的結果,現在國民黨政府竟自我矮化說不簽服貿中國就不會讓我們和別國簽FTA。另外,國民黨也以FTA為理由,要人民吃有爭議的美國牛肉和豬肉。一個虛無的FTA,國民黨可以拿來強渡任何政策,欺騙人民實在很多。

批評服貿的主張是扭曲的?

馬江最近的談話也扭曲了批評者的主張,自己紮了一個稻草人來打而不敢面對真正的批評。他們所說的根本不是主要反對者的說法,其批評也不正確。而一個政策要好,任何錯都該改,因此當人民有很多批評時應該要逐一來討論或答覆,馬江卻只挑選甚至自己編了幾項批評來反批,而就此否定所有其他正確的批評。這麼扭曲事實和不講道理,難怪學生和人民會憤恨難平。

不滿馬英九總統以及江宜樺院長對於反服貿回應的學生,3月24日凌晨攻入行政院後遭鎮暴部隊強制驅離。Getty Images

服貿不可以修改?

國民黨已簽的協定不能修改的說法,許多學者已用美韓自由貿易協定等實例,指出絕非不能再改。國民黨官員竟謊稱美國是大國才能再改,但人民都知道當時是韓國人民極力拒絕才再啟談判的。國民黨把服貿講成只能全部接受或拒絕,不只不符實際慣例,也是故意要在社會製造分裂。

實際上人民的態度乃是合理的可接受,不合理的要修訂,受傷害的風險要有配套防範,因此人民之間本無衝突,國民黨卻用只能全部同意或否決這種二分法,想造成得利和受害者之間的對立。台灣和中國若要友好合作,很多細節都要談到雙方滿意,而逐條逐項討論才可發現問題並再提出互惠雙贏之方法。國民黨這種只能全部同意或否決的主張,根本是要製造對立而破壞友好合作的氣氛。

反對者逢中必反?

此外,指控民進黨及反對服貿者為逢中必反,也是亂貼標籤的做法。民進黨曾推動小三通,包機直航、對中國投資鬆綁以及開放中國觀光客等等政策。我在經建會主委任內也曾公開主張可和中國簽FTA。國民黨前幾年在面對台灣經濟太依賴中國之批評時,也曾說那是民進黨執政時開放的。但每當民進黨或其他人批評國民黨的兩岸政策時,國民黨和其相關人士卻說批評者是逢中必反。

實際上批評者多半並非反對與中國往來合作,而是主張各種政策都要有配套或交換條件,以確保公平競爭及互利互惠。反觀國民黨的對中政策卻是盲目無配套的開放,不敢和中國爭取我們想有應有的權益,中國講的他們不敢反對,該要中國承諾或遵守的保護智財權、台商人權以及不阻礙我國加入國際合作等等,國民黨都不敢講。被稱為「您」,自稱為「區」,公開說對方可否認我們的主權,這許許多多行為顯示國民黨罵人逢中必反,實際上是自己對付人民拳頭硬,遇到中國腳就軟。

台灣對得起誰?

國民黨的腳軟不只是像江院長說的「喪權辱國」而對不起人民,也將對不起中國人民乃至全球人民對台灣的期待。台灣和中國的特殊關係及特殊瞭解,使台灣具有強大之影響中國的能力。台灣人民和政黨不管是統派或獨派,都有責任努力促使中共朝向符合民主人權的思考及政策,而兩岸經貿談判正是其重要的途徑。國民黨現在的領導人物卻一味屈從中共,甚至被中共拿來做為威脅其他國家的棋子,實在有負做為華人和人類一分子的責任。

國民黨的領導人物從要簽ECFA至今,已講了許多謊言欺騙人民,做了很多違背人民利益的政策,現在又以暴力對付人民,國民黨內的其他人物若再不出來糾正他們否定他們,那就是沆瀣一氣的一丘之貉,將會被人民唾棄。所以真正相信孫中山先生思想和自由民主的國民黨人,就算為了自己和黨而非國家人民的前途,也不該再讓那少數控制國民黨的人惡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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