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名花百种,其风采神韵各不相同。梅、兰、菊花是花中君子,各有其美,自古被人们所喜爱;清莲冰肌玉骨,甚得文人欣赏;牡丹国色天香,其高贵典雅的气质压倒群芳。至于樱花和郁金香,则充满了异国情调,在中土未被选入名花之列。其实郁金香在古书《太平御览》中又称洋荷花、旱荷花和草麝香,在《本草纲目》中被称为红蓝花、紫述香,原生长于中国天山一带及西亚等地,公元1554年被从土耳其引入欧洲,其后逐渐成为荷兰及土耳其等国的「国花」。
唐朝诗仙李白在〈客中作〉一诗中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将郁金香与兰陵美酒相提并论,足见诗人爱花之深。大诗人白居易也在〈 卢侍御小〉中说:「郁金香汗裛歌巾,山石榴花染舞裙。好似文君还对酒,胜于神女不归云。梦中那及觉时见,宋玉荆王应羡君。」遥想大唐盛世,荷兰与土耳其等地尚未开化,文人们对郁金香却早有如此赞誉,可见郁金香的远祖与中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每当我观赏郁金香之时,总觉得她宛如流落海外的游子,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
郁金香花田中的赏花人。
史考基郁金香节 花海如歌
从美国西雅图市中心往北行驶约40分钟车程,有一个名叫史考基谷(Skagit Valley)的纯朴小镇。每年从初春时分开始,都会举办为期约一个月的郁金香节(Skagit Valley Tulip Festival)。据说这里就是仅次于荷兰的世界第二大郁金香产地,对于前来西雅图观光的游客来讲,南有雪山之美、北有郁金香之雅。如果在4月来到西雅图,不可错过郁金香之旅。
可惜等我做好了赏花的准备之时,时针已经指向了4月30日,这是郁金香节的最后一天了。我们一行四人不愿意错过这一年之中最后的赏花良机,驱车直奔史考基小镇的游客中心。但从门口的郁金香盆栽已稀疏凋零的状况来看,已知难以看到一片花海的盛景,只是在Roozengaarde还有一些采收剩下的郁金香可供观赏。
看到刚被剪采过的稀疏的花田,我不禁联想起幼年时经常背诵的一首唐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此诗取自〈杜秋娘诗〉,原作者已不可考。此诗告诫人们不要爱惜荣华富贵,一定要珍惜少年时光;就像那盛开枝头的鲜花,要及时采摘,如果采摘不及时,等到春残花落之时,就只能折取花枝了。细细吟赏,感觉它韵味尚存。
Roozengaarde的花量已经所剩不多,园中还可看到许多郁金香被摘走之后剩下的空枝。不过即使花量不大,花的色彩与种类还真不少,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灿若云霞。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不同种类与颜色的郁金香,内心顿生无限感慨。远离大都市的喧嚣,心情也随之纯净了许多。万物皆有灵,与花为友就能听到花的呼唤,就能领会花的话语,有一种叫紫黑色郁金香(Queen of theNight),异常美丽,花香扑鼻。我尝试聆听她的心语,冥冥之中感觉到她的声音是「花为知己者香」。
鲜花是皇冠、绿叶是宝剑、球根是黄金,合起来就是郁金香的整个身躯。
大地为琴花为弦 心弹〈郁金香之歌〉
漫步在花田之中,顿感心旷神怡。我试图闭目想象一下心目中郁金香的形象,却回想起了一段关于郁金香的神话故事。据说荷兰古代有一位美丽的少女,住在雄伟的城堡内,有三位勇士同时爱上了她,一个送她一顶皇冠,一个送把宝剑,另一个送块金堆。但她并不钟情于谁,只好向花神祷告。花神深感爱情不能勉强,遂把皇冠变成鲜花、宝剑变成绿叶、黄金变成球根,这样合起来便形成了郁金香的整个身躯。
遥望长空,天高云淡。我突发奇想,如果在这里要能抚琴一曲就太绝妙了!然而,古筝和古琴都未带在身边,就想到了东晋陶渊明的无弦琴。我心思以大地为琴、鲜花为弦,内心深处泛起的是〈郁金香之歌〉的歌谱,毛慧所写的歌词也涌上心头:
都说郁金香花期并不长 时间是它致命的伤
开在笑颜里谢在夜凄凉 为谁笑颜为谁凄凉
都说郁金香无心上浓妆 却穿上媚惑的衣裳
有心花不开无心柳成双 心有重重泪雨千行
郁金香 郁金香 你为谁香为谁妆
郁金香 郁金香 女为悦己者容 花为知己者香
都说郁金香花去也芬芳 温情冲破冰冷的墙
梦里寻芳踪越是半字空 不知何年何月何从
西雅图Deception pass州立公园景色宜人。
North Shore海滩的海鸥闻涛起舞。
望海观山遍地美 倍感人的渺小
夕阳西下,我们走向归途。朋友提议顺便游览不远处的Deception pass州立公园,那里有几个连通的海岛,海水碧绿,大桥两边悬崖峭壁异常雄伟壮观。
其实,晴日里的西雅图,雪山湖海,处处都是美景。美国华盛顿州有很多奇怪的地名,除了这个欺骗海峡(Deception Pass)之外,还有最西北的讨好角(Cape Flattery)和最西南的失望角(Cape Disappointment)等,都是一些早期探险家的杰作。相传1792年6月7日,英国船长George Vancouver率领部队航行此地,发现Whidbey Island和大陆之前原来是有一条狭长的海峡连接。而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Whidbey Island是个半岛。于是,他感到自己被欺骗了,因此命名这道海峡为「欺骗海峡」,同时把这个海岛以发现它的船员Joseph Whidbey之名命为Whidbey Island。
1935年建成的钢铁桥已是高龄,大桥连接Whidbey Island和Fidalgo Island 两岛,桥长453米,水面净高55米,走近才知它是蔚为壮观的庞然大物。桥的左右两边各有近一米宽的人行步道,可以近距离全方位地观赏海天一色的景色,俯视可看到水面碧蓝,宛若温玉。
驶过大桥,继续前行,进入密得透不过阳光的原始森林,就是Deception Pass州立公园。入口处Cranberry Lake走马观花了一会儿,就直奔North Shore海滩了。海滩不远处成群的海鸥闻涛起舞,风情万千。深为造物主的博大与慈悲所感动,此时的我,反而不理解自己以前为何要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沐浴在春光之下,仰望辽阔的海天与苍茫的大地,我倍感人的渺小与宇宙的宏大,也了解到做人必须谦卑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