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犹新的忠孝桥拆除工程,得以让北门重见天日。然而与北门也有着同样历史渊源的,则是位在延平南路上的抚台街洋楼。单向道的马路与小巷,虽然增加了停车的难度,但仍然不减走访古迹的热情。
首次看见抚台街洋楼的感觉,就像是泛黄的旧底片大胆而又深邃地透露着讯息,直到走进大门后,才感觉到随着时代变迁,如今馆内宝贵的历史数据正传达着古迹价值。
初始的时代背景
延平南路上的抚台街洋楼。
抚台街洋楼门口前的招牌。
抚台街洋楼内部空间,展示着历史资源供民众免费参观。
昔日台北城地图。
日治时期,日本建筑师受西方思潮的影响,将欧式建筑风格引进台湾。但引进的建筑设计不符合当时台湾本岛的气候环境,因此日本总督府曾经全面检讨。
公元1909年,日本政府开始进行「市区改正计划」,抚台街被列入街廓计划中,并于道路(现今的延平南路)拓建后,抚台街洋楼于1910年落成,附近邻居们都称呼它为「石头厝」或「大和町洋楼」。
石头厝内部空间并不如想象中的大,走进右边的小门,里面摆着两张椅子,角落有一个书架,放着《摄影之声》杂志、《邓南光摄影集》及相关物品DM,凸显了现今抚台街洋楼以摄影与影像的方式来建立在地的文化连结。浏览馆内的历史数据与图片说明,好比在阅读一本故事书,更解答了「抚台街」一词的许多疑问。
抚台街的由来
北门街道旧照片。
台湾清朝建省时,在现今延平南路与武昌街口盖了一座巡抚衙门,「抚台」是「巡抚」的简称,故日本当时便以抚台街作为街廓的名称,相当于现今台北市的北门南侧、博爱路以西、武昌街以北、中华路以东的区域。
1922年日本政府于台北推行「町名改正」计划,将抚台街更名为大和町,所包含的土地范围也有所调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大和町更名为抚台里,所以「大和町四目八番地」是指抚台街洋楼的土地。直到台湾光复后,纳入光复里,抚台里这个称号走入了历史。
初步认识「抚台街」的含义之后,不禁对曾经站在「大和町四目八番地」这块土地上的先人们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十分好奇。我抱着兴奋的心情,跟随着展板继续阅读下去。
商人与石头厝的血脉
高石组是日据时期的日本土木承包建筑商会,建造了抚台街洋楼,是台北城内现存年代最早的民间商用建筑。高石组的创办人——高石忠慥先生,少年时代跟随大仓组(今日大仓建设)参与建造,并以主任身分参与过台湾铁路工程。高石先生在1898年离开大仓组一年后,自行创立了高石组,并打造了抚台街洋楼为高石组所使用,也承接过许多台湾的建筑与工程,但在公元1937年搬离了洋楼,后来由佐土原吉雄的商会进驻开店营业。
昔日高石组的服饰,由高石京子提供馆内收藏。
高石京子提供的抚台街洋楼的旧照片。
日本时代李火增摄影的旧照片。
此时,有个轻缓的脚步声袭来,一位中年左右的解说员亲切地向我打招呼,并指着透明玻璃内的物品说道:「我们曾经亲自去日本拜访高石先生的后辈,这是高石京子送给我们放在馆内展览的。」那是一件高石组的衣服,保存得相当完整。解说员接着指向一旁写满日文字的白纸说道:「这是京子写给我们的。」望着笔迹潇洒却又不失秩序的文字,让人感受到京子对抚台街洋楼独特的情感。
故事继续下去。佐土原吉雄原是专卖局会计课的职员,后来在1928年成立商会,贩卖酒类、烟草、度量衡、酒品制造机械等,除了取得日本神户铭酒富久娘的台湾代理权,还代理进口「冈田式泡沫发生灭火器」──1930年代日本政府机关多采用的灭火器。原来现在随处可见的灭火器,日据时期已开始普及了。这时候解说员将目光投注在另一块展板上,表情略带不舍,而我则不自禁地说出:「原来这里曾经是《人民导报》的据点。」
《人民导报》的二二八悲情
《人民导报》于1946年创刊于台北,「抚台街洋楼」就是当时编辑部的所在地。该报由宋斐如、郑明禄、王添灯等人所率领,成员均为台湾知识分子,其中宋斐如曾前往中国北京留学,于1945年日本投降后回到台湾,被任命为行政机关的教育处副处长一职,在1945年底筹划创办《人民导报》,并担任社长。1946年因刊登「国共和谈」的敏感性文章,被政府逼迫辞去社长一职,改由王添灯接手,来年也被罢黜教育副处长的职位。
报纸刊出抚台街洋楼落成的讯息。
《人民导报》,当时尚在申请的报刊。
民众回忆、讨论着当年街道位置。
《人民导报》主要是真实报导当时政经社会的消息。当时的政府相当苦恼于《人民导报》的存在,在二二八事件爆发以前,报纸的新闻自由相当高,报社林立,但在二二八事件之后,《人民导报》被查封,相关人士遭到逮补与枪决,情况惨不忍睹。「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个别地深入研究看看,十分精彩呢。」解说员谈起这些过往,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拼凑「抚台街洋楼」的记忆
抚台街洋楼二楼外部。
二楼可以参观今昔的比对图。
半圆拱廊的建筑设计。
一楼与二楼外观明显不同。
来到大厅,参观人潮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也有不少外国人。有两位妇人看着日据时期的大地图,纷纷讨论起来,高兴地分享彼此的回忆,感觉这里就是她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大厅内展览了相当多的旧地图与老照片,其中有一张北门旧街道的照片,其景象就像是现在从抚台街洋楼外头面向北门望过去的风景一样,只是多了斑马线与汽车的停靠。
往馆内里头走去,后头是另外一栋现代建筑,里头展示着北门拆除的相片纪录。再往上走,可轻易见到二楼的木头外观,这时发现有个小门可以进入二楼,展览的是今昔比较的照片,不少街道图的比较,总觉得以前的市容似乎比较干净。
以摄影回馈文化与社会
馆内藏有邓南光摄影集。
除了二楼的「影像回春馆」外,三楼开辟了「厝尾顶农园」,以推广城市粮仓的理念,从三楼屋顶可以看见马萨式斜屋顶(Mansard Roof)的建筑设计。这栋建筑经历过天利水电行、军眷户的住宅、唐湘清中医诊所的身分,扮演了不少角色。上了年纪的它,终于在1997年被列为台北市的古迹并得以保存,可惜的是2000年遭遇了火灾,二楼整个付之一炬,只剩下一楼还保留着,现在所看到的二楼是后来修复的,并不是原本的建筑了,但是从正面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屋顶的老虎窗与马萨式斜屋顶设计,而一楼也保留了半圆拱廊,该拱廊主要以唭哩岸石(现今北投附近)、观音山石所打造,其中的唭哩石是日本人当初拆除台北城的城墙时所搬移过来的。
抚台街洋楼曾经是唐湘清中医诊所。
谷物摆饰品。
通往顶楼阳台,艳阳高照。
尚在整理的「厝尾顶农园」。
窗户上缘的部分是观音石制成的。
直到2014年社团法人进驻,「抚台街洋楼」得以与在地连结,用影像的方式来策划各式展览与活动,并邀请师资来演讲,让它的存在本身更加发光发热。
来到这里,抚摸石头的触感、双脚踏在这块土地上的真实感、细细品味洋楼这老人家的故事,不禁发思古之幽情。再见了,大和町四目八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