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期)我太太的心脏开了刀,身体状况暂时稳定。我在港大工作,研究中国的改革议题,与我写的政治评论也是一致的,不至于一心两用。
我在《信报》有了专栏以后,其他报章也找我写专栏,有的是每天一篇的小方块,有的是一个星期一篇较长的评论。在当时香港民办的报章中,只有《成报》我没有写过。当时中国处在改革开放的社会大变革时期,香港也处在中国准备收回的大变化时期,大量题材可供观察评论。反正我是来者不拒,不眠不休,资本主义与客观环境给我充足的活力。也只有多赚些钱,才能苦尽甘来。
多个笔名 不同文风
政论杂志中,左派的有《镜报》月刊与《广角镜》月刊,我都没有写。最早找我写的是同一个老板的《争鸣》与《动向》,我的主要笔名是艾克思,不但有「X」光透视中国之意,也是以马克思「近亲」的身分来透视。这两份杂志我写的评论很多,有时一期有三篇,包括用「杨格斯」、「屠力」的笔名。《争鸣》走尖锐批判的路线,所以我的文风也比较尖锐。《七十年代》大概是1984年找我写的,笔名是「林卫」,与「凌锋」有前锋与后卫之别,文风比较稳健。《七十年代》后来改名《九十年代》后我继续写,写到九七后结业为止。
1987年1月,《解放》创刊,主要由哈公投资,还有金钟(冉懋华)与老牌的政治评论家许行。哈公以怪论闻名,许多是正话反说,因此取了《解放》之名来反讽九七。因此我的文章也多反讽形式,甚至撒点盐花;除了用凌锋笔名,有时也用「李三纲」的笔名,与「张五常」对应。不幸哈公几个月后因为肝硬化病逝,杂志由总编辑金钟主持。
台湾方面对「解放」很不理解,以为是亲共刊物,为了考虑台湾的销路,遂改名为《开放》。哈公的女儿一度对股权的转移有些意见,但是我知道杂志一直亏本,无法协助她。《开放》纸版本也维持到2014年年底结束。
《前哨》杂志则是在六四后香港新华社社长周南痛斥香港是反共「前哨阵地」而取名,老板是刘达文,移民美国前我也常撰稿。这些杂志虽然反共理念基本一致,但是难免还有业务上的竞争,还有一些人事上分分合合的恩怨,我都抱着「中立」态度。
那时反共的文化人,面对九七的压力,也寻找应对之法。这些玩世不恭的文化人想到九七后,中国作家协会必然会在香港成立分会,我们便抢先成立一个「香港作家协会」,堵住他们的路。核心人物是倪匡、胡菊人、哈公等。张文达出任秘书长,我是副秘书长,李默等人是理事。
这些文人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理不了会务,因此聘请的总干事有点滥用职权。如何处理此人分为两派导致分裂。也由于缺乏经费,后来被在《文汇报》写专栏的亲共商人控制,我们也都退出。与演艺界熟悉的李默带头成立香港文联(也堵住中国文联的路),成员扩大到文化艺术界人士,我也参与。不过搞团体很复杂,要面对许多人事纠纷不如「单干」自由自在,从此我敬而远之。
贵人相助 购得良宅
在忙着工作之外,也得考虑「安居」的问题了。当时股市、楼价都复苏,我征求新华学校学弟吴协建的意见。他是妈妈的学生,1960年代初就从中国出来,在香港成功经商,除了从事电影业(据说是周润发的最早老板),对地产、股票投资也很有心得。他也认为是入市(台湾叫做「进场」)的时候。但是我没有买过房子,不懂怎样的手续,也怕被骗。还好当时经朋友的介绍,认识在铜锣湾一带做地产中介的萧建国,他是侨生年轻的一代,给我详细解释手续,让我放心,连律师与贷款银行他都帮我找好。
因为我在《信报》的专栏,东亚银行湾仔分行管房贷的吕姓负责人还给我优惠的利率,不管利息加减,我每个月固定还4,000元,只是缩短或延长还款期限,因此即使加息,也不会增加我的负担。这些让我非常感激那位吕先生。但我不会做人,没有去向他致谢。50万的房价我付两成首期,余款20年还清。另外一笔费用是几万元的简单装修费。我还特别做了占客厅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架,装我那些书籍与杂志。付完这些费用,我的股票还不必卖清,还留下两千股的新世界发展。
大楼是在当时全香港最热闹的百德新街与纪利佐治街口的珠城大厦,我第一个专栏的「念珠」终于念到了,这是天意耶?楼龄虽然二十多年,还算不错。房子在中层,建筑面积700呎(约19坪多),实用面积有500多呎(约14坪多)。客厅、饭厅呈方形,打蜡地板维持的很好,客厅、房间,厨房都有对街的窗口。房间有两个,小房间给两个孩子住,装修时中间隔了一层两个并排而背向的书桌与书架,女孩住里间,男孩住外间。
大楼两个门,一个对着大丸,一个对着松坂屋,都是日本著名的百货公司,再过去一点则是崇光与三越两大日本百货公司,可惜到了1998年金融风暴后,只剩崇光一家。交通也非常方便,到地铁站一分钟走到,还有电车、巴士(公交车),大丸当时是小巴与专线小巴的起点站,我搭专线小巴直达港大校门口。
大厦下面是商铺,英国的马莎百货曾经在那里开业,下面还有很大的一间惠康超市,挂八号风球(香港热带气旋警告信号之一)也可以不必冒险出门就解决吃的问题,另外还有酒楼,但是经营得都不是很好,常常易主。倒是二楼当时还有邵氏院线的两家戏院,翡翠上映港片,明珠上映西片。后来流行迷你戏院,就全部改为商场了。
香港电影在正式上映前一个星期有所谓「午夜场」,是9点钟那场散场后才上映,大约11点多,看到1点多。午夜场的观众三教九流,对电影好坏的反应形诸于色,或高声喊叫,或粗口连篇,因此是电影「上画」时间长短的试探。1980年代初期台湾反共影片《皇天后土》就是在翡翠演午夜场,当时我出于敏感的政治触觉,第一次去看午夜场,果然后来被港英政府禁止上映,因为怕得罪中共。但是我对这部电影印象不好,它是描述文革的电影,但是场景、动作我们过来人一看就不像。其中有一个是影射郭沫若,一听那个四川乡音与科学院身分就知道了。
1986年12月房子买卖交易成功,第二年1月入住,随之过春节,这个春节自然非常兴奋。算算到香港10年,从无到有,买了我一生中的第一间房子,也算是「成功人士」。不久房价一直在涨,我很快成为「百万富翁」,虽然还要每月还4,000元的房贷,上下班还靠公共交通。无论怎样,未来不必为房东的加租或逼迁而烦恼,可以安安定定住上多年,因为搬一次家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中国给香港的口号是「安定繁荣」,我只追求「安定」,这已经让我满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