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严师出高徒。」现任交通大学校长、前阳明大学校长吴妍华律已甚严,对待学生,也这么严格吗?
学生们毫不迟疑答曰:「没错!」
故事1:
学长姐「样样第一」的传说
昔日门生、现在已是阳明大学助理教授的游丽如语带诙谐地说:「刚进实验室的时候,都会听说老师收的学生都是榜首或是进学校之后最优秀的。后来有学弟妹要进实验室的时候,跟老师谈,问老师对想收的学生的期许是甚么?有没有甚么特别的要求?老师就说没有啊,没甚么要求啊,不然你去问学长姐。」
这个学生就去问学长姐,结果学长姐说:「没有甚么特别的要求,『样样第一』就好了。」
「样样第一」,就是吴妍华对学生没有明说的真实期许。
那么,这四个字会不会让学生压力太大?
游丽如收起玩笑的口吻,认真回答:「说实话,这不只是她对学生的要求,更是对自己的要求。她会不断地希望可不可以做得更好一点、再更好一点。例如我们做了一个实验,结果可能是80分,她就会问:『可不可以做到85分呀?』再做的结果是88分,她就会说:『很好,那可不可以做到90分呀?』其实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到甚么程度,她就会让我们的潜力全部激发出来,一直不断地把我们推向最好。」
此外,吴妍华会看学生不同的程度给予不同的要求。不会说现在程度是80分,一下子就要求达到90分,她会慢慢的,83分、85分、88分,一次一次试,慢慢让学生做到更好。游丽如进一步说明:「我有一个学弟就跟我说:『学姐,我觉得妳的实验结果已经做得很好了,为甚么老师跟妳讲话还是很严厉?而我只要做一个data(实验数据)给老师看,她就笑得好开心喔!』这就是说她对每一个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会因材施教。」
游丽如认为吴妍华会体察每一个学生各自不同的优缺点,「她也是很体谅学生的,很nice。」
游丽如透露,细心的吴妍华对学生简报报告的背景格式、配色也会要求。一次,吴妍华对报告的颜色不满意,游丽如就干脆直接说:「老师,这里有很多背景颜色,请您选一张。」吴妍华真的搬张椅子坐下来帮忙选。「结果改了一下之后她就说:『嗯,还是妳自己来选好了。』」游丽如朗声大笑:「其实老师人很好,不用怕她啦!」话说回来,吴妍华对简报的要求就是要「一目了然」,重点一开始就说出来,且配色不要太华丽。「就是怎么样呈现实验的结果也是一门学问。」
另一位吴妍华的得意门生、阳明大学副教授陈俊铭颇有乃师之风,给人的感觉就是认真又严格。他表示,自己现在也当了老师,才真的很感谢吴妍华的严格:「她就像家长般地管教,当时心里会有反弹。年轻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感受,等到最后自己当老师了,才了解她为甚么对学生那么严格──她就是希望学生能够成材。」
如今,陈俊铭自己也成为一个「严师」,对学生赏罚分明。「我想我这部分受老师影响非常大。该扮黑脸的时候还是要扮黑脸,不好听的话该讲还是要讲,不然一辈子可能没有人会这样讲他,也不知道哪里真的有错。其实这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学生将来比我好!」
故事2:
可怕的高跟鞋却能「收服人心」
实地走访阳明大学传统医学大楼吴妍华的研究室,看到预期中的许多烧杯、试管、制剂等实验仪器。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实验时的气氛一定很紧绷,没想到研究生与助理们认真工作的同时,也常彼此关心,整个研究室的气氛非常明朗。
有着一双大眼、短发,个性活泼的助理蔡明妙,谈起老师吴妍华,原来就笑咪咪的脸庞益显灿烂:「老师就是比较严格、性子急、要求完美,但是她人很好。她非常非常急性子,要的东西就是要马上找给她,就是要马上帮她做好。」尤其在赶计划的时候,因为要赶在期限之前做好,助理的压力当然更大。
蔡明妙说,有时候她在打字,认真的吴妍华就会站在后面看。有一次蔡明妙忍不住说:「老师您到别的位子去坐好不好,这样我压力很大耶!」
结果吴妍华真的从善如流到旁边去!
「她不会硬要站在那里,她很好沟通的。」蔡明妙说。
「治军甚严」的吴妍华,同样有着一颗体贴的心,这也是她能「收服人心」的关键。
另一位高高瘦瘦、说起话来温文尔雅,跟随吴妍华做研究近二十年的博士后研究员蔡宗元说到吴妍华,真诚地表示:「她是很有魅力的老师,只要有老师在的地方,气氛就很不一样,大家的焦点就会全部集中在老师身上,老师讲话就是特别有分量。」他进一步形容:「老师平常很客气,但是如果她不高兴,她不用说话,整个气氛就凝结了。」
蔡宗元认为一般人可能会以为吴妍华的脾气不是很好,但他不觉得。他认为那是因为吴妍华个性急,一旦达不到她的要求,就会不是很开心。
谈到吴妍华的急性子,游丽如、蔡明妙都呼应道,以前吴妍华的宿舍在山腰,实验室在山上,她会从宿舍穿高跟鞋一路走到山上,「就是穿窄裙、高跟鞋用走的!她这样走得很习惯,有时候还用跑的!」
吴妍华走路的声音特别不一样,高跟鞋「喀喀喀、喀喀喀」,大家大老远就知道老师来了。实验室里的学生听到脚步声就会进入「紧急状态」,有的学生很紧张、很害怕,东西还会掉在地上……
吴妍华一进来就会开始点名,问每一个学生实验做得如何。
故事3:
就事论事「做甚么像甚么」
吴妍华的学生普遍十分佩服她的为人处世之道。戴着眼镜、体格结实的麦如村很健谈,他说:「老师为人非常正直,她觉得对的事情就会去做,觉得不对就绝对不会去做。拿我们实验室的采购来讲,实验室里是甚么仪器就会挂上甚么名目,完全一清二楚,老师绝对不容许你拿钱去买名目不符合的东西。」
陈俊铭副教授则认为吴妍华是一个科学家,做甚么就像甚么。「当她是实验室的主持人或是研究者的时候,她是以研究者的身分和态度来思考;当她是校长的时候,她是以校长的身分在做事。她在研究室的时候,她是不会当校长的,她专注于研究,对象是研究室的学生;可是她当校长的时候就是校长,要规划的是整个学校,那格局是很大的。」
陈俊铭强调,把吴妍华放在甚么位子上,她就可以做甚么,而且做甚么像甚么。
提到「就事论事」,游丽如生动地描述自己和吴妍华之间的小故事:
「有时候在实验上,她的想法跟我们的想法不见得会一样,我就会跟老师讲我觉得是怎么样。那老师是另外的想法,我又会说可是我觉得是这样……在观念上就会不一样。当年我年纪比较小,比较情绪化,就掉眼泪了,老师转头就离开了,回到她的办公室。」
游丽如说,有时候学生做实验,做到压力大掉眼泪。吴妍华则觉得实验就是实验,不涉及情绪。data(实验数据)怎么样,那是你的data,不涉及个人。
「有一次实验已经做一半了,在讲一个观点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对的,就有一点跟老师在辩论,气氛有一点僵住了,我就觉得好难过,眼泪就掉下来了。可是实验还得往下做,就边掉眼泪边做,最后实验结果出来了。可是我去敲她的门,把data再拿去跟她谈,她还是继续跟我谈实验,不会不理我,不会有负面情绪。」游丽如很感激:「这真的很难得。」
故事4:
真心照顾学生,以行动表示
身为女性,吴妍华严格的背后,不失温柔与纤细。助理蔡明妙谈到:「我刚刚进实验室没多久就因为去九份爬山受伤,左脚韧带断了。医生告诉我要照X光、打石膏六个礼拜。我就跟老师讲,看她能不能等,不能等就再找别的助理吧。她说不用,等我六个礼拜之后再回去。我六个礼拜后马上拆石膏,立刻上班,老师还说:『不用那么急啊,好了再来。』她等我这么久,我真的很感动。大部分老师都会选择另外找助理的。」
再有一次,蔡明妙因为怀孕,身体出现状况,但她不想让吴妍华担心,只打电话告诉同在实验室的蔡宗元。「后来蔡博士告诉老师,她就直接来看我,我好感动,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看我,因为老师真的非常非常忙,她那时还去跟主治医师谈我的情况。」
吴妍华也十分关心学生,蔡明妙说,有一次谈及一个生病请假的学生,吴妍华忽然冒出一句:「这个学生是面包吃太多吗?叫他要多吃一点水果跟麦片。」隔几天遇到那个生病的学生,吴妍华还会追问他有没有吃得营养一些。
故事5:
最开心的事:以学生为傲
吴妍华最开心的事,就是听到学生出了实验室之后的杰出成就。游丽如举例说,吴妍华遇到以前的学生在国外做研究的老师称赞道:「妳的学生训练得真的很好,很优秀,做得很好。」她就会很高兴地一直和他人分享:「他在那里做的paper(论文)真好,他老板夸他夸得不得了。」
麦如村则呼应道:「学生的成就是她人生最大的骄傲。因为这表示培养出了提升国内学术水平的人才。」
吴妍华以学生为傲,那么,她的学生们以老师为傲吗?
「当然!我们以她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