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功课就不是顶好,国中念得挺辛苦。思量与人挤大学窄门,胜算不大,不如学得一技之长,于是,选择高职机械工程科就读,只是没想到当时的这一决定,竟促成我走上一条──漫长的音乐之路。
犹记得升高三那年的暑假,那是一个为期两个月的实习生活。烈阳炙热的高温从铁皮屋顶传导而来,沾满污渍的双手来不及拭擦满头的汗水,因为手中一个又一个的螺牙需不停的加工,耳朵充斥着机器运转的吵杂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黑油味……,这些,对当时青春年盛的我来说,都可以面对及忍耐,但在这两个月中,重复做着同一件事,同一个动作,这让我对这样的生活产生畏惧,于是当下坚决的告诉自己:「今后不要这样的人生!」
十八岁与钢琴的第一次接触
放弃所学,那该做甚么呢?毕业即失业!只知道自己从小爱音乐,喜欢歌唱,歌声受肯定。于是请教音乐的大嫂教授钢琴,而学费则折算成每日照顾大哥、大嫂两个襁褓中的小孩。十八岁的双手第一次接触琴键,尽管已僵硬不灵活,但我仍然不气馁。大嫂则说,比起从小学琴的孩子,歌唱对男生而言需面临「变声期」,因此对当时的我来说不算太晚,于是接受建议之下,同时找歌唱老师教唱。在服役前的两年时光中,就如同仅剩的两年生命般,我拚了命地学琴、拚了命地练唱。
虽然起步晚,但当心中有目标时,相形之下,挫折与困难就变得是小事,无所谓了。所以在外人看来孤独的音乐之路,我则乐在其中。即使是服役期间,仍不间断练琴与练唱。
退伍后虽然顺利以教授钢琴为职业,但在高手林立的同业中,心中难免有那么一些心虚。但是关于唱歌,在他人的掌声与认同中,就多了一分踏实与自信。盘桓在脑中来自心底的声音:「歌唱才是自己的路。」于是,仍继续地找声乐老师教学,自己也不断地苦练。
一千个日子换一辈子
「情」是个微妙的东西!当别人因失恋陷于低潮与失落时,我却由于「她」的离去,立志考上大学,期许自己能在大学生活里找寻更宽广的人生视野。这一心愿让我经历两次失败,终于在第三次的联考淬炼下,挤进大学音乐系的窄门。我常自喻地说:「用一千个日子,换一辈子!」
进了大学,世界彷佛变得美好,因为机会来了!当同学们都是生涩的青春年少,而我则是经过历练的成熟男子,站上舞台总是多了分沈稳与自信。对于某些人来说,克服舞台表演的恐惧感是困难的,但对我来说,不仅无所畏惧,而且还乐在其中。于是校外合唱团、歌剧表演的邀约不断,也顺利进了台北爱乐合唱团,登上国家音乐厅与国际舞台。
当学院派遇上柴米油盐酱醋茶
演唱男低音的我,虽然在毕业后不断有演出机会,但微薄的收入,与新婚妻子省吃俭用下,仍无法应付生活所需。于是,为了面对房贷压力及各种生活所需,曾在中、小学担任代课老师、还卖过保险、基金与股票。当夜晚来临时,眼中盯着索然无味的电视节目,脑中想的尽是「今天赚的钱够了吗?」这时,一通突来的电话铃声,再度改变我的人生!
不怕没机会就怕没准备
这是一通寻找「流行歌曲教唱代班」的电话,虽然这对我来说是陌生的领域,但与其坐困家中面对枯燥的夜晚,不如一探眼前的机会。
短暂的课程结束后,或许是自己的幽默,也或许是自己认真的教学态度,让学生们自告奋勇地为我集结五十名学生另组一个卡拉OK教唱新班。与代课截然不同的心态,我更严肃认真地对待眼前的教学,将以前所学、所长带到教室中,教看谱、打拍子、念歌词……。只是没想到,学院派的理论与基础,让这些自娱的学生们逐一递减,到课程结束时,只剩二十一名学生。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坚持原则「声音的医生」建口碑
是哪出了问题?我希望给学生们的不只是一种如同「同乐会」般消遣的快乐,而是真正在音乐领域上有所获得,即使是流行歌曲也能唱出正确的发声与发音。在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下,与学生们经历不断地磨合,不断地修正自己的教学内容与态度。渐渐地,学生逐渐稳定;慢慢地,扎实的教学课程内容受到肯定,口耳相传下,专职经营卡拉OK教唱已五年有余了。
这五年来,走过许许多多的挫折与困难,但如今,当看到学生们的眼神闪着自信的光芒,欢愉地说:「没想到,我也可以唱歌;没想到,我也可以站在别人面前唱歌!」这种回馈已不是口袋的金钱与代表财富的数字所能替代的。学生们常说,我是「声音的医生」,为他们找出症结。或许是这样吧,在「病患」介绍「病患」之下,我这个「声音的医生」,则需面对络绎不绝有着不同疑难杂症的爱歌唱人士,虽然忙碌,我却乐在其中。
从国家音乐厅到个人的音乐教室,从只唱、只听艺术歌曲与古典乐到通俗的流行歌曲,学院派的我彷佛是落入凡间的音乐顽童,在这块园地中,找到一种平易的感动。在融入歌词的角色与情境中,在抒发情绪的过程中,我品尝到这辈子最幸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