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觀點

头号梁粉梦熊 反戈一击有罪?

2013年元旦13万人反梁游行,要求骗子特首梁振英下台。Getty Images
2013年元旦13万人反梁游行,要求骗子特首梁振英下台。Getty Images
第130期
林保华

香港特首梁振英上任才半年多,因为酬庸的需要太多,资源不够分配,因而爆发内讧。中共的对敌政策中有一条是「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作为头号梁粉的刘梦熊虽然反戈一击,但是因为梁振英不是阶级敌人,甚至是中共地下党员,即使千错万错,也是自己人,那么刘梦熊不但反戈一击无功,可能还有罪。

1月5日,梁振英邀请一百多名「梁粉」到礼宾府(前港督府)出席酒会,虽然梁振英的民望摇摇欲坠,但是大部分铁杆梁粉还是出席。梁在台上发言约3分钟,指香港民情同舆情有极大落差,舆情对政府看法比较负面,但民情是支持他与特区政府,也就是舆情未能反映民情真实的一面,所以动员梁粉要多发声,以平衡社会上批评特区政府的舆论。这该是梁振英在2013年的第一炮了。

梁振英的论调就是前不久香港中央政策组首席顾问邵善波摆出中宣部姿态,要来控制香港舆论的调调。但是获邀出席宴会的头号梁粉刘梦熊,却在酒醉饭饱之后大唱反调,狠批梁的做法不切实际。因为香港社会有支持和反对意见很正常,市民对梁振英评价高低,归根究柢是他自身问题。他说:「如果你梁振英管治时所做政策,系贴近社会、实际同民意,系有成效的,我想你就不需要动员支持者上街或者发声,舆论都会反映出来。」(按:元旦13万人反梁游行,但是也有一小撮人出来挺梁。)不但如此,刘梦熊还直指梁振英犹如毛泽东搞文化大革命动员民众打倒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那样。

刘梦熊于文革期间从广东下海,历经9小时生死搏斗,偷渡到香港,结果奋斗成功成为「期货之父」,并获全国政协委员职务。但是因为他的特殊经历,以及对老共的了解,所以与香港一般只知拍马屁的「爱国人士」有所不同,时有警世与出位之言,对泛民也没有抱着十分敌对的态度,对中国的人权状况敢提出尖锐批评。但是刘梦熊对梁振英如此态度,还是使人惊讶,不知道内部到底发生甚么问题。

头号梁粉刘梦熊 竟爆料梁振英真面目

一直到1月24日出版的第40期《阳光时务周刊》刊出对刘梦熊的专访,人们才大致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尤其对梁振英的反戈一击,更把梁振英的真实面孔进一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根据刘梦熊的爆料,透露出他们的翻脸,是因为梁振英言而无信,答应给他的特区决策机构「行政会议」成员的位置没有给他;向北京唯一推荐给他出任全国政协常委也没有实现。而直接的导火线,也就是刘接受访问的进一步的爆料,是梁没有阻止廉政公署出手调查东方明珠石油案而在1月8日拘捕刘梦熊。他坦承这是他爆料的原因之一,但否认以爆料威胁梁振英,换取自己不被廉署起诉。

刘梦熊的爆料表面上似乎是个人恩怨,也不应否定有个人恩怨的因素,问题是爆料的内容涉及重大公众利益,以及香港的价值观。固然有些问题需要核实,但是也不妨从梁振英的一贯表现来对照爆料内容的可信性,尤其是梁振英的言而无信,而刘梦熊并未隐瞒涉及他个人利益的问题。而廉政公署对他的拘捕实在1月5日刘梦熊就梁振英家宴「泄密」之后,梁有没有涉入拘捕事件,也应调查。

刘梦熊所爆之料,最重要的有以下几宗:

一,刘梦熊向中央推荐梁振英参选特首,并且争取到在香港销数最多的《东方日报》的支持。

刘梦熊在2010年就决心支持梁振英选特首,2011年底唐英年与梁振英开始投入竞选工作后,刘向中央港澳工作协调小组组长习近平的近身智囊(应该是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施芝鸿)进行过推荐。然后带着梁振英在机场「拦截」《东方日报》的老板(也是香港销数第三的《太阳报》老板),也向他推荐梁振英。刘本人在《东方日报》每天有时评专栏,更为梁振英摇旗吶喊。于是梁振英的民调从远远落后于唐英年而变成超前。

2012年3月4日北京召开两会时,习近平接见港澳政协委员进入会场时,第一个与刘梦熊握手(他站在施芝鸿隔壁),第二个与也是梁粉的罗康瑞握手。习近平离开时再度与刘握手,身边的港澳办主任王光亚向习近平介绍刘梦熊是「我们的大笔杆子」,并且「立场坚定,旗帜鲜明」。于是刘梦熊确定中央支持梁振英了。这也是刘梦熊是「头号梁粉」的由来。

二,梁振英把与泛民主派的矛盾定性为「敌我矛盾」。

由于去年特首选举期间梁振英与另一参选人唐英年已经不是君子之争而完全翻脸,社会也形成对立,因此北京也有「大和解」的指示。5月21日在梁振英只有五对夫妇参加的家宴上,刘梦熊向梁振英提出,所谓「大和解」,不应该只是梁营与唐营的大和解,还应该包括泛民主派。但是梁振英回答说:「梦熊,我告诉你,建制派唐、梁之争是人民内部矛盾,但是我们(建制派)跟泛民主派是敌我矛盾。」

刘梦熊认为,邓小平制定「一国两制」长远来看是为了争取台湾的和平统一,把在野党派当敌我矛盾,不利于和平统一。因此刘梦熊一状告到中联办研究部主任曹二宝那里。曹二宝说,你千万别在报章上公开批评他,可以私底下找他谈,纠正他的看法。

其实,把民主派当作敌对势力,是中共党内相当普遍的看法,党报上不时指责泛民「反中乱港」就是铁证。作为香港土共极左势力代表的梁振英当然也是这样看法。即使曹二宝本身,也公开鼓吹要由第二管治势力的「京人」来治港,就是不耐民主派的各种争取民主行为,嫌特区制度不够铁腕对付他们。刘梦熊只是顾忌到如何保护「一国两制」的伪装;而他当年的偷渡历史,使他对受压迫而反抗的民众还有一点同情心。

三,梁振英在自家豪宅僭建问题上公开说谎。

梁振英当选特首后不久,就被媒体揭发他的豪宅与唐英年一样有僭建问题。唐英年竞选期间被揭,推三阻四,被媒体大量渲染,导致支持度暴跌。这是北京转移支持目标的原因之一。但是因为梁振英已经选上,如果把他拉下,震动太大,所以梁振英态度很差,大有「你奈我何」的味道。

梁振英声称自己不知道有僭建问题,乃是他说,他在买下这座二手物业时,找过两个专业人员、一个律师来过他家检查,说没有僭建问题。但是刘梦熊踢爆,这是梁振英编造出来的故事,「绝对是子虚乌有」!刘梦熊认为僭建只是违规、疏忽的问题,然而梁振英编造谎言,就涉及诚信问题,欺骗市民、欺骗中央。

刘梦熊还指出泛民不懂打梁的要害,没有要他交出这三个人。因为梁振英十年前买这座房子时,只找了一个专业人士去验收,而此人已经去世。刘梦熊还表示,他曾经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来了解情况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人员。显然,北京对梁振英也缺乏信任,对中联办也缺乏信任,才会派人来香港了解情况。

这三件大事(即使包括梁、刘之间的个人恩怨),不但反映了梁振英的诚信问题,也涉及梁振英未来治港的路线问题。而且刘梦熊的揭发有根有据,有时间地点,在香港引起轰动,《阳光时务周刊》卖到断市,北京如果继续支持梁振英,必然使自己也陷于被动。但是马上拿下,也会引起震荡,因此北京处于两难中,看来最快也要3月的北京两会后再来定夺。

内斗被摊开难再「和谐」

问题是中共最不愿意看到内斗被摊开而难以掩饰,让他们要「和谐」起来非常困难,例如王立军踢爆薄熙来与谷开来事件那样。去年唐、梁相争时,唐英年最后也踢爆梁振英在内部会议上,主张用防暴部队来对付民众,并且威胁媒体,不让反对派的名嘴发声,从而被土共责为「叛徒」,背弃他的家族的爱国传统,从此唐英年就失宠而在竞选中落选。

因此刘梦熊这次也同样失宠,何况他因为东方明珠事件被廉政公署调查,也就有利用爆料来要挟梁振英之嫌。因此他不但没有争取到全国政协常委的职务,连原来的政协委员的职务也丢掉了。反而因为北京别无选择,只能再重新启用唐英年的人马。这也是十分讽刺的事情。但是,不论刘梦熊的主观动机如何,他敢把梁振英的真面目揭开,还是有功于香港社会,有功于香港市民。尤其暴露选举期间的利益交换,以及僭建问题的说谎,已经涉及法律层面,不但司法要独立处理,北京也必须认真面对这个现实的政治问题。

作者为资深评论家、专栏作家、中共党史学者。曾担任香港大学经济金融学院院长张五常教授助理研究员,研究中国政经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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