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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期
小時候就開始學琴了。啟蒙老師溫柔嫻靜,特重曲韻。當我心有所感,我就去找我的琴,畢竟是二十年的老朋友了,我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於是就有了自己的曲子。
環境的改變,器物是可以感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都市生活抑鬱使然,我在北部住處彈琴時,琴聲沉悶黯淡,彈了許久,琴聲才能漸漸開朗。最近我帶著這把琴回到鄉下,當我的手一觸琴絃,琴聲已然清亮,真不敢相信這與我在城裡彈的是同一把。我彈著彈著幾乎想笑出來,這把琴也好像彷彿被人搔著肚皮似地咯格地笑了起來。
還記得小時候練琴時,常常有一隻貓兒小心翼翼的躲在門後,伸出脖子來、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動也不動地在那兒聽,著實令人印象深刻。
我最怕客人來時要我彈流行歌曲,甚至要我為他們的小孩彈兒歌助興。這對我的琴來說,真是災難一場,非暴殄天物所能形容。我曾見過朋友家的琴已淪為置物架:他們的小孩就這麼把脫下來的衣物往琴身上隨手一丟,連衛生紙也放在上面!我感到那把琴泫然欲泣,好像不如把他劈了當柴燒。
曾經在香港的一場音樂會彈奏古曲「高山流水」。由於三天前才得知要演奏此曲,加上俗務繁多,練習時間相當有限,壓力甚大,造成左肩疼痛,至今未癒。不過也許是平時打坐的基礎吧,在演奏時,我感受到自己緩慢悠長的呼吸與久久才跳動一次的心跳。基本上我是在入靜的狀態下完成演出的,這種從容令我難以忘懷。
「高山流水」講述的是鍾子期與俞伯牙結為知音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我也遇到這樣的一個人:我一彈出自己的新作,這位白皙的女子竟然幾乎脫口而出我的一篇尚未發表的詩。這位朋友的靈性,讓我感動莫名!
山居彈琴,心靈豐盈。當機緣成熟時,也許我與讀者朋友們,不只以文會友,也將以樂會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