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社會系列

「來生不願做中國人」的背後

今年奧運第二天,北京東城區著名旅遊景點鼓樓發生唐永林刺殺美國人的案件後,戒備森嚴。
今年奧運第二天,北京東城區著名旅遊景點鼓樓發生唐永林刺殺美國人的案件後,戒備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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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期
何清漣(旅美中國經濟學者)

美國《新聞周刊》08年11月15日發表劉美林(Melinda Liu)採寫的〈鼓樓謀殺案〉(Murder At the Drum Tower)一文(編按:奧運開幕後的第一天,08年8月9日在北京東城區著名旅遊景點鼓樓的二層城樓上,美國遊客泰德‧巴克曼(Todd Bachman)夫婦與隨行中國籍女導遊忽然遭到中國男子唐永林持刀襲擊,泰德死亡,他的妻子芭芭拉(Barbara)和中國籍女導遊受傷。唐永林隨後跳樓自殺,當場死亡),展示了一個生活於絕望當中的中國底層小人物唐永林的日常生活,判斷「中國是一個高度緊張的社會」。

唐永林的故事儘管有許多讓外國讀者唏噓的情節,如失業、離婚、兒子因盜竊入獄,生活前景極為黯淡......,但在中國這個悲慘故事如滔滔江水不斷流的社會中,有他這種遭遇的人實在太多了。可以斷言,如果唐永林沒有選擇在一個特殊時期,殺了一個來自異國的無辜者,他的存在將如一粒塵埃般毫不惹人注意。

外國媒體大多也明白了唐永林為何要選擇如此方式:只有在這個特殊時期殺一個外國人,唐永林們生存的社會狀態才會引起世界關注。

可惜的是,世界的震驚並未能使「唐永林們」的命運有任何改觀,因為這個國家在沉淪,腳下立足的地在陷下去卻無法自救的人實在太多了。事實上,唐永林這種成年人的痛苦,與中國孩子們生活環境的不安全相比,可能要退居次要地位了。

嬰兒受毒奶粉之害

任何初生嬰兒都是父母的寶貝與心肝。但如今在中國,僅有父母的疼愛,兒童是無法順利成長的,因為哺育兒童的食物均來自於市場。

中國的奶粉有毒並非今年才發生的新問題,早在2004年中國就出現大批嬰兒因食用安徽阜陽生產的毒奶粉而變成「大頭娃娃」的事件。今年引致數萬名嬰兒腎結石的三鹿毒奶粉的品質雖然在那年也受到質疑,但通過強力公關,不僅逃避了覆滅之災,反而成為國家工商總局認定的「中國馳名商標」。三鹿奶粉、三鹿液態奶是國家免檢產品與「中國名牌產品」,三鹿嬰兒奶粉則被國家衛生部定為「第一批衛生安全食品」。

有毒疫苗害了多少兒童與少年?

國家藥監局長鄭筱萸被執行死刑前,一直感到委屈不平,認為同級官員當中有人貪污受賄情節比他要嚴重的多,卻未被處極刑。

但如果將藥監部門失職給無數中國人家庭造成的痛苦相比,鄭筱萸其實一死亦難謝罪。最近,廣東省江門市新會區古井鎮背坑村民余同安在網上發表一份「泣告天下父母書」,控訴江門市古井鎮防疫站於2005年3月11日在學校組織學生注射了「A群流腦疫苗」後,使包括其兒子在內的十餘名小學生得了病毒性腦炎導致終生腦殘的悲慘故事。更可悲的是,類似的故事經常發生,僅從2000年以來,因接種流腦假疫苗引發的公共衛生事件,就在江蘇省、上海、廣東省龍川縣、甘肅等地先後發生好幾起,其中受害者最多的是2005年3至6月甘肅省天水市的事件,該次事件中,129名兒童注射疫苗後相繼患上了「病毒性腦炎」!至於因注射品質不合格的疫苗引起過度反應,導致兒童住院的事件更是經常發生。

學校並非青少年福地

今天的中國,中小學女生在學校裡受到男教師的性侵犯,已是常見之於媒體之事。南方網曾將許多學校的性騷擾案件彙集成一篇〈性騷擾地圖:學校〉,其中大多數案例發生於中國的中小學裡。近年來,比較著名的案件有:甘肅省通渭縣新集鄉常河中學教師劉某利用自己班主任身分之便,對班上24名女生採用服用安眠藥和其他麻醉品等手段進行多次猥褻、強姦;四川綿陽市游仙區觀太小學教師盧雷,曾猥褻未滿14周歲的女學生32名,其中12名女學生被強姦20餘次。隱藏時間最長的是甘肅靜甯縣鄉村教師羅彥林,羅在任教的18年中,先後對39名7歲到14歲的女學生多次實施姦淫、猥褻。最大膽的是四川省瀘州市一村小男教師劉貴雲,連續9個多月,在課堂上公開對10多名6、7歲的小學一年級學生猥褻。

2005年8月,《瞭望東方周刊》曾發表一篇〈教師性侵犯為何頻發〉,文中提到中國公安大學曾經對全國5,800個中小學生作過一個問卷調查,41%受到過所謂的打罵威脅和肢體侵害。據調查者估算,這些侵害包括性侵害,但是性侵害案件的隱案率是1:7,如果有一起性侵害案件被揭露出來,背後會有7起不為人所知。

學生成了學校的搖錢樹

這裡談的不是學校向學生亂收費問題,因為那已經是「半合法」的斂財方式。這裡談的是利用學生的身體與勞力賺錢的醜惡行徑。

貴州威寧縣新發鄉中學發生的一起案件令人髮指:該校教師馳垚、海龍及其妻子趙慶梅、李輝豔等人自2006年3月初以來,多次組織、強迫、引誘23名女孩(22名為中小學生)到六盤水、納雍等地賣淫,其中第一個被騙者竟然是趙慶梅的姪女。

上述案件算是邊界很清楚的犯罪行為。但不少地方的學校卻再發生另一種隱性犯罪。近年在暑假期間,不少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學校以勤工儉學的名義向沿海地區輸送童工。而這些未成年的打工學生每天工作時數長達13小時,每小時低得可憐的工資(3元左右)還要遭到仲介組織與帶隊老師層層抽水。從2004年至今,廣西、江西、山西等經濟落後省分的一些學校從未曾中斷過這類盤剝行為。每當有媒體曝光此類行為,被曝光的省分就下個檔,表示禁止,但卻從未認真查過這類舉動。

還有更為荒唐的搖錢方式。2008年10月,重慶市武隆縣白馬鎮計生站夥同學校給130男孩子做包皮手術造成嚴重後遺症,每名家長為手術支付了180元。由於當地政府推諉,此案至今未有進一步結果。

中國成年人固然活得很艱難困苦,但孩子成長的環境更讓人備感恥辱。瞭解上述情況,就會明白中國線民為甚麼經常要寫「孩子,對不起,將你生在中國了」,也會明白2006年9月網易舉行的一項「來生是否願意做中國人」的網上調查,竟然會有64%的受調查者表達了「來生不願再做中國人」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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