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
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
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
《莊子外篇知北游》
92. 絕密之密
顏成中並沒有問為甚麼。他明白每個人各有緣法,如果那扇門不開,肯定是他自己的問題。無論他再怎麼自我感覺良好,宇宙自有它的定律。他還達不到那個標準,所以必須再努力。如此而已。
「師父,我只有一個根本的問題──這一切究竟所為何來?」
翟羽花了很長的時間說了一個故事。
有一個造物主,創造了這個我們所知道的宇宙。在這個宇宙裡面有無量無盡的生命,各種生命有著不同的生命形式。人類世界只是其中的一個形式罷了。
「這個宇宙有一個自我療癒的機制,那就是釋迦牟尼佛證悟出來的『成、住、壞、滅』。依照著這個機制不停止的循環,這個宇宙才得以繼續運轉下去。」翟羽指出這個宇宙運轉的核心機制。
「師父,但這並沒有解釋人究竟為甚麼而存在?還有人生的目的究竟是甚麼?」顏成中仍感大惑不解。
翟羽笑著說道:「的確。但那是個秘密,一個極少人知道的真相。」
顏成中坐直身體問道:「我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嗎?」
「甚麼秘密?我也要知道。」周玲玲捧著萊姆汁走到甲板上來。她在山中湖畔的房子風景最美的地方就是陽台前的這塊甲板。可以享受湖面的水光與輕風,還有收之不盡的山景。白天有白天的美,晚上有晚上的樣貌。
顏成中覺得有些妒嫉,明明是自己的師父,可是他這個弟子卻對翟羽敬畏多於親近;而周玲玲既非翟羽的弟子也非雲門的成員,與翟羽的互動卻是那麼隨意自然,就像……就像她是師父的女兒似地。
翟羽閉上鳳眼遮去了一閃而過的笑意。
雖然說是「成住壞滅」,大部份的東西都會毀壞改變,就算是石頭也有風化的一天,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但是,有些事情是歷經千年萬年都不會變的。
顏成中接過萊姆汁為三個人各倒了一杯。
「幾年前美國好萊塢拍了一部電影,大致上說中了這個秘密的核心。」翟羽化繁為簡地舉了一個例子。
顏成中回想了一下,他看過這部電影,劇情還記憶猶新。
「把宇宙的絕密之密拍成電影公告周知,這還是絕密嗎?」顏成中訥悶。
翟羽搖頭:「有些事情,尤其是影響著全人類的事,只能用這種方法傳達給人們知道。」
結果是信者恆信,不信者只會繼續把真相當成神話故事。
「真的有二組對立的高層生命把人類在善惡面前的選擇當成了賭注?」顏成中問。
其實他真的想問的是──他們憑甚麼這樣操控與玩弄人心?
「對立嗎?」翟羽沈吟了一會兒才接著說:「人們的確把天堂與地獄當成了對立的關係。其實,他們都是同一組的高層生命,合作無間。」
顏成中愕然。
周玲玲拍手說道:「原來如此。他們合作著在篩選人!」
翟羽點點頭:「篩選的標準是一個人在善惡面前的抉擇。過關的上天堂,沒過關的下地獄。」
顏成中明白了:「所以對於這些高層生命也有一個約束,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干擾人的選擇。」
「是的。高層生命如果出手干擾,會遭受嚴厲的懲罰。」翟羽指出電影中被懲罰的地獄之子以及被砍掉翅膀的大天使。
「所以人類的生命,這些發生在生命中的悲歡離合,全都是這些高層生命的一場遊戲?」顏成中有些憤懣。
「平息你的怒意。原本在這些高層生命的眼裡,人類的確甚麼都不是。就像人類會去踐踏蟲蟻一樣,有多少人會為了一隻死去的螞蟻而哀泣?更別說去關心那隻螞蟻的悲歡離合?」翟羽平靜地說道。
「先生,您也是那些高層生命中的一員嗎?」周玲玲突然問道。
翟羽驚訝地微張鳳眼,然後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一個投身於戰場的士兵。」
顏成中與周玲玲對看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底看到疑惑。投身於戰場的士兵?
但翟羽不再多做解釋。
「那部電影只點到了一個重點──自由意志。這個宇宙的遊戲規則就是這四個字,自由意志。」翟羽加重語氣說道。
人類擁有自由的意志,想要向左轉或向右轉,全憑一己之意。這是天賦的權利,但相對的,人們也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完全的責任。
「但有些人身在極權的國家,並沒有真正的自由可言。」周玲玲說。
翟羽搖頭:「極權之所以形成,除了天象變化造成,其實是人們集體放棄了自由意志。因為恐懼以及很多複雜的因素,人們選擇屈服。所以說到底這還是自由意志的結果,人們還是得為自己的選擇負完全責任。」
「師父,我得好好想一想。今天這些對話我已經很難消化了。」顏成中嘆氣。
周玲玲卻精力旺盛。「我還有疑問!最根本的問題還沒解答啊!為甚麼會有人類?為甚麼要給人類自由意志?這些高層生命究竟在篩選甚麼?不可能只是一場無聊的遊戲。」
翟羽笑著答道:「妳說的對,但今天先到此為止。你們不妨先去重溫一下那部影片的內容,或許妳能猜得到答案。」
翟羽飲盡了杯中的萊姆汁,閉起眼睛靠在躺椅上。
周玲玲對著他吐了吐舌頭。顏成中不贊成地皺緊眉頭瞪著她。於是周玲玲轉而對著顏成中歪著頭裝可愛,顏成中無聲地嘆氣。他是被這個慧詰的小妻子吃定了。
周玲玲用手指比了一個走路的手勢。
顏成中會意點頭。翟羽休息的時候,正是他們二人沿著湖畔散步的時間。
顏成中牽著周玲玲的手,朝著湖畔走去。等到走得遠了,二人才開始低聲說話。
遠方的翟羽此時卻睜開眼,看著在湖畔散步的那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