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性朋友中,唯獨水晶能帶給我詩意。她是唯一一位我為她寫得出詩的朋友。
我很感謝這個世界有她,我願意在她面前說出至深的話語與千奇百怪的想法,也不畏懼顯露我多面向、並不總是可人的真性情。與她同在,可以放心口出我最舒服的用字,用我真正想用的語彙,而不需配合或迎合對方。
她懂我。她明亮的眼神告訴了我她用心閱讀著我這個生命。我寫的詩文或音樂創作,沒有請她看過、聽過、改過,我不會發表。就像交給她一個蓬首垢面的女孩兒,待她直言指點,我再梳理文氣、修改樂段,裝扮合宜後才會與閱聽者見面。
我知道,她對我有最大的善,足以包容我的軟弱,我的靈魂在她面前可以安全裸露。有整整兩年的時間,我一直無法與人提及父親驟逝的創傷,也因此我的傷口一直沒有結痂,暗地裡不時地淌出鮮血。直到有一個傍晚,當我們在廣場吹著風,我驀地在她面前痛哭失聲,此時我明瞭心底那陰暗的角落是如何渴望著陽光,我終於道出埋藏已久的心事,從緊箍咒裡解脫出來。卸去了肩頭、心頭的重擔,似乎連身體都變輕了。從這一刻,我才得以從陰影中走出來。
水晶的社會工作歷練並不多,可卻看得很透。當我陷於思考盲點、憤世嫉俗時,她提醒我:
「不要用這麼片面或絕對的眼光去觀察生命嘛。其實不是外面的世界要改,而是我們的心或視角要改。同樣的思維,同樣的軌道,只會走向同樣的目的和結局。只有想法變了,才會走向不同的路線,看到不同的風景喔!」
與水晶促膝一談帶給我的啟發,就像路寒袖在作品〈借光〉中的體會:
上天的啟示只會斜斜的 照進心的一隅 我們必須借這 一絲絲短暫的光 點亮其他 廣漠無邊的隱晦
她目前在希望之聲國際廣播電台主持「中國古典樂曲欣賞」的節目,音樂創作頗豐。在她作的曲子裡,我最喜歡〈召喚〉。這首D大調的曲子,帶著緩慢莊嚴的聖詠樂風。男女二重唱的部分表現出對主佛的禮讚,女聲獨唱則凸顯出佛法的聖潔,慈悲引領世人昇華、回歸。歌詞如下:
在人間浮沉 從未忘記 星星的光亮 常駐我心 主佛的召喚 凝神傾聽 宇宙已更新 上達天庭 穿越迷霧 白雲彼端 慈愛的呼喚 從天而降 如金真純 震動十方 如花盛開 無限輝煌
我在一群調皮搗蛋的小朋友面前清唱過,這群小淘氣霎時各個「凝神傾聽」,安靜得像甜美的小天使。我一個人騎腳踏車時,也常常哼著這首曲子,藍天裡彷彿有「慈愛的呼喚,從天而降」。
「君子如水,小人如油。水味淡,其性潔,其色素,可以洗滌衣服污穢。」我與水晶相識八年,平時很少信件或電話聊天,也不常相聚,真是其淡如水,可是對我而言卻是如此心靈相繫。我將這份美好表達在〈作客〉 一詩中:
乘著意念的翅膀 穿越時空來看你 你早已環抱琵琶 起奏迎賓
你
端坐湖心 霓裳飄逸 凌波微步 向我走近
我們回顧了在人間的作品 你的召喚 我的忘情 在那裡成為天音
我們在林間嬉戲 舞出七彩虹霓 灑落滿地的花雨
百鳥爭鳴 頻問何時再聚
你我翩然一笑 已然在天際
她大概不知道當我為功不成名不就而意氣消沉、搞自閉時,她的簡訊:「我很樂意與你相伴,也很榮幸與你相伴。」帶給我多大的溫暖與鼓勵。在此嚴冬,憶及這位帶給我無限溫馨的朋友與這段高山流水的情誼,心中幸福滿溢,洋洋若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