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唐氏在中國的投資十多年來一直都是虧錢的,這次在金融風暴下又出手拿下上海有名的好地段,究竟對唐氏是好事還是壞事?」
唐浩:「北上十幾年,甘苦自知。我們是虧了不少錢,因為很多項目到現在還沒到投資回收期。我們對內地的經濟發展有信心,金融風暴只是一時的。」
記者:「唐氏的人力成本會不會因此增加,比如去內地的員工要不要特別加薪?」
唐浩:「不需要。香港人能到內地找到施展空間已經是萬幸。」
記者:「唐氏家族中只有你專注做內地投資,其他幾個兄弟姐妹還有堂兄弟姐妹會不會受你影響?」
唐浩笑道:「我們各自都很獨立,很少互相影響。有幾個兄弟在內地有過投資,但都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可能因為他們不肯像我那樣放時間進去。」
記者:「介不介意外界稱你為『紅色商人』?」
唐浩:「不能這麼稱呼吧!其實我只是個商人,為公司股東賺錢嘛!」
記者:「那麼,香港商界現在對內地政府的態度普遍如何?」
唐浩:「識時務者為俊傑。與時俱進吧!最近商界朋友在一起有一個經常性的話題,就是看誰可以入黨。」
97. 紅色商人
正當姚爍為了他的夢魘傷神時,丁星卉和唐浩則在慶祝成功拿下上海那塊重要地段以及香港靠海豪宅的開發獲得許可。
丁星卉早在顏家工作的時候就已經著手規劃這個豪宅案,只不過顏承中與顏承中的父親都淡淡地,因此這個規劃雖然完成了,卻一直被擱置著。巧合的是唐浩手中就有一塊還沒規劃的地皮,建築師按著原計劃稍微調整一下基地的配置之後,唐浩就把案子送進去申請執照。
於是在一片蕭條的氣氛下,唐氏反而積極進行建案開發,創造了不少就業機會,同時也免費賺到了許多媒體的採訪與曝光機會。這個部份本來就是丁星卉的強項,她憑著多年來建立的關係,媒體的報導都極為正面,也為這個豪宅案打下了成功的第一步。
「我與財務部門計算過了,因為這次金融風暴內地許多大型的建設都停下來,所以原本暴漲的鋼筋、水泥、鋁合金這些價格都下降不少,折算起來每一個單位的房子都可以加送一台德國房車呢!」丁星卉不無得意地說。
唐浩笑著看著手上的報表:「這倒是得利不少,光是鋼筋就省下了接近五分之一的成本。」
丁星卉點頭:「不過我建議這個建案的所有鋼筋、水泥等建材應該在這個時候就一次下單備妥,不要分批進料。」
唐浩抬起頭來疑惑地問:「為甚麼?這些建材說不定會更便宜,而且一次備料不是還要找場地存放這些建材?恐怕還得請一批保全防止偷竊集團才行。」
「的確會有成本的壓力、存貨的壓力以及保管的費用產生。但依照我的判斷,內地政府不會坐視中國的GDP成為負數,但要挽求世界工廠的GDP卻不是中國政府單方面想怎麼做就能達標,因為世界上最大的消費市場──美國如果無法拉回自己的經濟狀況,頭一個遭殃的必然是中國。」丁星卉分析道。
「這個道理很淺顯,但這和我們要提前備料有甚麼關係?」唐浩做了這麼久的生意,又自認為與中共各層級官員建立了不錯的關係,對中共也有清楚的認識,自然可以料得到中共會有大動作來救經濟。
但唐浩認為那些應該只是拉抬GDP的假動作,沒有人會瘋狂到明明政府財政赤字一片,卻還舉債發鈔去蓋那些沒有效益的基礎工程,只為了那沒有太大意義的GDP數字。
「不都說中共會救股市,甚麼奧運年股市要如何如何漲翻天。眼見下個月就要舉行奧運了,中國股市卻跌回十多年前的低水位。」也不見中共出手救市啊!
丁星卉搖頭:「你低估了中共從上到下的問題,中共不救股市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循環重複的圈錢方法。」
唐浩點頭:「這個我同意。」
丁星卉接著說:「三少不懂得赤貧是甚麼滋味。曾經窮到怕的人就像吃不飽的魚,你餵他多少他就吃多少。中共必然會推出救經濟的計劃,而且是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老套,中央拿多少錢出來,地方又自籌多少錢出來。然後官員們便會……」
唐浩明白了,於是插話接著說:「把沒有經濟效益的鐵公基進行到底!」
丁星卉等著唐浩思索一陣子重新抬起頭來看著她時才笑著說:「我和三少打個賭,如果備料錯了,我不拿執行這個建案的薪水與紅利,但如果備料是正確的,三少便折個價賣我一個單位,成嗎?」
「妳太見外了,妳想要哪個單位?直接送妳就成了。」唐浩攤開建築藍圖,指著其中一棟朝東面海的單位:「就這棟了。」
丁星卉笑著搖頭:「無功不受祿,我能以比較低的價格買到就已經很滿足了。」
唐浩放下藍圖嘆口氣。「妳甚麼時候同意和我正式交往?」
丁星卉轉頭不看他:「唐氏不是有員工守則嗎?等我們做完這個案子,我辭了唐氏的工作再說吧!」
唐浩見她迴避也不逼她。他不在乎她心裡曾有別人,畢竟哪個人沒有年少痴狂,哪個人沒有過去。他也曾有過花花歲月,只不過年紀到了,真的想定下來時卻左顧右盼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他真的喜歡丁星卉。一開始是為了她的外貌,但相處久了就更喜歡她冷靜的頭腦、敏銳的商場嗅覺。她和他都是一樣的務實派,不去空談甚麼環保、人權、民主自由。錢才是王道。
有媒體罵他是「紅色商人」,說他配合中共在香港股市裡堆花欺騙散戶,說他利用關係去上海圈到那塊帶著血腥的土地,說他和內地太子黨們開著超級跑車行徑囂張。他全都不在乎。
要說做善事,他們唐氏可是捐了不少錢在內地蓋希望學校。不然還要他們怎麼做?他們是商人,不就是哪裡有利益往哪裡鑽嗎?就像做屠宰業的人,那就是他們的工作。有些人喊著不殺生,不殺生哪有生鮮肉品可以吃?不圈地哪裡能夠迅速平地起高樓?
「這個星期天破土,下午先和風水先生一起去工地看看吧!」唐浩提醒丁星卉今天的行程。
丁星卉忍不住抬頭看他。以前都是她貼心地提醒顏成中的行程,而唐浩卻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難道這就是愛人與被愛的差別?
人心是肉做的,她不是不感動。但光這樣是不夠的。人心會變,唐浩之前花名在外,讓人難以放心。聽說他和某個名星還藕斷絲連著。所以她還是要繼續觀察。她可以一輩子不結婚,但不能讓顏成中看笑話。她要嫁得好,她要自己樣樣都好。這樣的執念緊緊抓住她,她也靠著這樣的執念努力活著。
中午二人在附近的餐廳用了簡餐之後,便往工地出發。
滿頭白髮看起來頗有仙風道骨的風水師早早就到了現場,工地主任正陪著他四處轉悠。唐浩與丁星卉跟在他後頭,聽著他說著甚麼青龍白虎,又是甚麼龍抬頭。花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才確定了開工的時辰以及應注意事項。
唐浩包了一個大紅包給風水師,又讓人專車送他回去。這才開車載著丁星卉返回市區。
「幸好他沒挑建築藍圖的毛病,否則這會兒甚麼都得停工重來了。」丁星卉吁了一口氣。
唐浩笑道:「我們只是求個心安罷了,他自然知道要如何表現自己的專業又不製造業者的困擾。」
「有了這位名師保證,將來買房的人大概會少拆些隔間,不會在風水上大動干戈了。」丁星卉期待所有買房的人都能欣賞她的心血結晶。
唐浩嘆口氣:「這樣一來室內設計的部份要賺啥呢?別忘了咱們還有一家合夥的室內設計公司呢!」
丁星卉笑而不答。
「晚上想吃甚麼?」唐浩握住她的手。
丁星卉忍著沒有抽回自己的手。「海鮮吧!」
唐浩點點頭,熟練地駕駛著車子往那家海鮮餐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