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民俗技藝團」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就是許振榮團長將一群大家眼中惹事生非的問題學生給收服得服服貼貼。這些孩子不僅待人接物溫和有禮,甚至回到校園、重拾課本,踏踏實實地讀書。和團員接觸過的人,無不被他們的生活紀律和兢兢業業的精神打動,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遊走邊緣
曾不被社會接納的孩子
冠冠今年21歲,是該團目前唯一的女團員。「來這裡之前,因為家境不好,為了可以比較快賺到錢,所以我國中開始就出去打工。後來經朋友介紹,去做詐騙集團、職棒簽賭、討債。」冠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她的過去。後來被警察抓到,經法院轉介紹,於是她來到了「九天」。
只有17歲的小正,是目前年紀最輕的團員。談話中顯得較文靜的他,曾是令學校頭痛的問題學生。「之前在金門讀國中,那時候就是打架、翹課、欺負老師,畢業前一個月校長叫我回台灣的家,不要待在學校惹事,他還是會給我畢業證書。」遣送回台之後,他便沉迷於網路世界,直到母親把他送來「九天」,期望他能接受許振榮團長的調教。
20歲的嘉誠,也做過一般人難以想像的討債工作。「那時候家裡不知道,以為我是每天跑出去玩。有一次去討債,被警察埋伏,大家立刻鳥獸散,有一批人被抓到,我很幸運逃過一劫。」後來,被抓去的朋友來到了「九天」,覺得是個很不錯的地方,索性打電話給嘉誠,邀請他加入。
「九天」的孩子原本全是不喜歡讀書、所作所為不被社會接納的孩子。曾不受校方和家庭管教的他們,接受許振榮團長的「軍事化管理」。不僅在表演水平上,生活規範許振榮也嚴厲要求,像是要把房間整理乾淨、未滿18歲不能抽菸喝酒、完全禁止吃檳榔、不能說髒話、更不能打架鬧事,否則輕則採連坐方式以棍抽打、重則直接退團。
苦不堪言
靠意志力撐下去
其實,冠冠、小正和嘉誠並不是一開始就能融入這裡的環境以及接受許振榮團長的管教。對這群青少年而言,加入「九天」實在「苦不堪言」。
「我來之後有跑掉一個禮拜。那時候很不習慣,而且住在貨櫃屋,冬天冷、夏天熱。」「我打電話給媽媽,跟她說我想回家。」「剛看到他們練習的時候,覺得這群人瘋了!大熱天在太陽底下矇著眼睛打鼓!這樣真的有用嗎?」……幾個孩子紛紛說出剛開始無法接受「九天」時的想法。
也許因為好奇、新鮮,甚至隱約感受到打鼓或許能給自己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他們姑且給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想辦法克服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應。
在「九天」吃苦受訓的日子,卻意外讓孩子跟家人之間的情感更為緊密。每當遇到挫敗,他們就會打電話回家,而家人總是鼓勵他們:「再忍耐一下!」於是,也就咬著牙撐下去。
他們表示會選擇留下來,是因為團長的教導與關懷、團員之間的友誼、表演獲得掌聲的成就感,讓他們感受到「九天」就像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不計較荒唐的過去,接納他們的一切,並使他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脫胎換骨
掌聲是最直接的肯定
無論是在寒風刺骨的清晨,抑或烈日當頭的正午,日復一日密集訓練,即使打鼓打到雙手流血也不能停止練習。日子久了,他們不僅在體能上更有耐力,心智上也同樣因吃苦而更加成熟、懂事。
冠冠回憶,當第一次的成果展結束後,幾個女生一下台就彼此抱頭痛哭,為自己的進步喜極而泣,家人也特地前來觀賞。「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重點是大家一起努力的過程。」
小正酷酷地說:「以前的老師說,過去我這麼喜歡鬧事,想不到我會有今天,他們也很高興。」
嘉誠笑笑地說:「其實以前家人不太喜歡我在這裡,覺得一輩子打鼓沒甚麼用。結果有一次在豐原表演,他們有來看,媽媽還看到哭了,我爸爸也認同了,願意讓我留下來。」
當他們苦練已久的演出獲得觀眾的掌聲,過去的痛苦都神奇地消逝,只留下滿滿的感動和欣喜。
這群在課業上未曾受到關注的孩子,透過隆隆鼓聲找回屬於自己的舞台。
共同心願
一路拿到大學文憑
許振榮團長認為,教育可以拓展人的視野,進而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影響他的一生。於是,他開始要求孩子回到校園。剛開始孩子內心多少會抗拒,畢竟他們以前就是無法專心在課堂上課的輟學生。
許振榮團長為鼓勵孩子讀書,以身作則,不僅完成了大學學業,現在正攻讀EMBA。孩子見狀,更沒有理由說自己辦不到。許振榮還發放獎學金給表現好的孩子以資鼓勵,也規定學歷越高薪水也越高。
過去曾把讀書視為苦差事的孩子,有了三百六十五度的大轉變。「剛開始覺得很困難,但實際去做之後,才發現其實讀書沒有想像中辛苦。」白天團練、晚上上學,偶爾還必須為了表演而請假,但他們表示,只要上課認真聽、勤作筆記,跟同學打好關係、有問題可以請教,作業按部就班完成,其實就能上軌道了。
問起他們未來的規劃,未料竟異口同聲地表示:「完成學業,念到大學畢業!」
過去曾令家庭、學校和社會頭痛的孩子來到「九天民俗技藝團」,經過一番「陣痛期」,如今成為家人的驕傲、舞台上的焦點。
如今,「九天」的故事被改編成《陣頭》這部電影,讓更多人看見他們的故事,也感動了許多人。未來這些孩子會用更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在技藝上精益求精、在學業上認真學習,寫下更精彩的人生故事。
番外篇
據團員表示,許振榮團長雖然很嚴厲,給人感覺很凶,其實私底下非常好,更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們對他只能說又敬又怕。
最後,我們請團長對團員說幾句感性的話,他沉思了幾秒,便娓娓道出:「其實團長會凶是恨鐵不成鋼……會對他們好,是因為團長以前也是住在別人家、寄人籬下。團長知道一個年輕人要成功,要有機會。但機會不是常常有的。他們在這裡,團長也是在製造機會,他們更要去珍惜。如果不懂得珍惜,別人也會來找機會,這樣他們會被別人取代掉,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