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把愛國主義從人類中驅逐出去，否則你將永遠不會擁有一個寧靜的世界。愛國主義是一種有害的、精神錯亂的白痴形式。愛國主義就是讓你確信這個國家比所有其他的國家都要出色，只因為你生在這裡。
~喬治．蕭伯納
116. 到處是泡沫
顏成中夫妻抵達台北的那一天，已是2009年元月一日。由於是早班飛機，早晨的香港還在跨年後的餘韻裡，街道上少有行人車輛。到了台北已經是中午，可是整個台北城才剛從前一晚的跨年狂歡中慢慢甦醒。
周玲玲先給花蓮的爸媽打了電話，並交待了飯店的房號。確定了小夫妻兩抵達花蓮的日期，周母便打算開始準備拿手菜。
顏成中打算在台北待兩天，除了見些媒體朋友之外，還約了一位在台灣從事房地產業的老朋友。這個老朋友和顏成中年紀相近，手上幾個建案都是小而美的銷售案。雖然規模不大，卻是穩紮穩打的經營方式。顏成中想聽聽他對台灣房地產前景的看法。
兩人在飯店房間裡安頓好行李不久，那位從事房地產的朋友韓恆一就從飯店櫃檯打了內線電話上來。
「你到了！我們馬上下來。」顏成中笑著掛上電話。
韓恆一在一樓的咖啡廳裡起身，看著身穿同款休閒服的顏成中夫妻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恭禧啊！這是遲到的禮物！」韓恆一將手上的禮物遞給顏成中。
「我們都結婚半年了，你這禮物送得……」顏成中嘆氣之後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那時不正是我老婆待產嘛！」韓恆一笑著和周玲玲打招呼。
「這是給小朋友的禮物。」周玲玲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飾品。
「哇！我老婆一直唸著要去香港，就是要去這家店逛逛。」韓恆一認得精美包裝袋上「Pure」的商標。
「非常榮幸！」周玲玲微笑點頭。
韓恆一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顏成中。
「內人開的店。」顏成中淡定地說道。
「你小子真是運氣好！」韓恆一笑著坐了下來。
顏成中很紳仕地服侍周玲玲坐下，才在她身旁落坐。
「說吧！顏大少爺找我何事？」韓恆一率直地說。
「沒事，就聊聊台灣房地產的情況。畢竟是我的本業嘛，壓制不了好奇心。」顏成中說。
「你想投資嗎？」韓恆一好奇。「去年景氣這麼糟，台灣政府祭出了一個辦法，鼓勵外資企業來台灣設立分公司，如果由外企分公司投資不動產獲利，可以不用繳資本利得，比我們本地的公司吃香多了！」
顏成中細細問了相關稅法規定。「這倒是一項誘因。但這幾年台北的房地產和亞洲地區其他大城市相比，一直是低迷的。一說是成長空間很大，一說是很難再往上漲，你怎麼看呢？」
韓恆一笑了。「如果不是手上資金有限，台北市啊，有多少空地我就買多少空地。」
韓恆一現在手上的建地規模都不大，有些是靜巷內的平房，買來改建成電梯住宅。坪數不大，但可以穩穩地養著一群工班，同時達到合理的利潤。當然有不少建商已經投入都市更新的舊宅收購生意，但要談下那麼多住戶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韓恆一只想快速翻轉，沒有那麼大的胃口。
「最近應該有不少機會吧，不動產市場不是急凍嗎？」顏成中說。
韓恆一搖頭。「其實擱哪裡都一樣吧！首善之都的房子不是人人買得起，但無殼族卻總期待著房屋有降價的一天。相反地，已經持有台北市不動產的人，卻期待著更好的價格，因此好的地段永遠是惜售，不好的地段就算降價也不會招來更多的客戶。」
「我是一直在找建地，但想買的人遠多過想賣的人。隨緣吧！不過台灣這幾年製造業外移，資金很多卻沒有投資標的，人口越來越向台北集中。影響結果就是台北市的房價越來越高，我看新成屋地段好的，短期內一台坪上看百萬台幣，中期上看兩百萬台幣，長期甚至上看三百萬，這是跑不掉的。」
周玲玲有些吃驚。「你的看法和一般人很不一樣。」
「是啊！」韓恆一自負地揚起下巴。
顏成中笑著看向周玲玲：「我相信他。」
周玲玲想了想：「那就是說，趁現在買下台北最貴的豪宅，一年後可以漲三成，五年後可以翻倍，十年後可以翻三倍？」
一般投資的短中長期大概就是一年、五年、十年的意思吧！
「只要你有足夠的現金，又正好遇到有人願意讓售。」顏成中說。
「這麼一來，哪一個薪水階級的人追得上房地產的波動？」周玲玲嘆道。
「這就是不動產市場的現實。當然，房產不會總是漲，房產會有泡沫。但這波泡沫應該會出現在中國各大城市以及香港，卻不是長期低迷的台灣。」韓恆一分析道。
十年來台北的房地產一直沒怎麼成長，其他縣市就更不用說了。
「趕上這段時間中國的瘋狂建設，國際建材原料都大漲，房地產必然再漲。注定了！」韓恆一做了結論。
「總有一個拐點吧！」周玲玲還是很難相信，雖然眼前兩人都是房地產的實戰專家。
「或許，哪天中國的房地產泡沫爆炸了，香港是一定被波及的。台灣呢，也會發生急凍，因為銀行肯定不會輕易貸款融資。那麼想買房的人就得捧現金，想賣房的人卻急增。會有一些人拋售房產，卻很難成交。」韓恆一把可能發生的情況做了一番描述。
因為不動產是「追漲不追跌」，越是漲越有人買，越是跌就越難成交。
「到時台灣情況如何，還是得看那時候這個房產泡沫的情況嚴不嚴重，還有建商口袋夠不夠深。」顏成中對周玲玲解釋著供需之間的關係。
聽了半天，周玲玲還是有些一知半解。
「所以，你想投資台北的不動產？」韓恆一想起顏成中沒回答他的問題。
顏成中搖頭：「房地產是龍頭產業，可以帶動百業。我純粹是好奇台灣的情況。不瞞你說，我家已經暫停在香港的不動產推案，最近我只管手上的那些媒體。倒是我父親到美國西岸去了，這會兒可能已經買了一些商用物業。」
韓恆一羨慕道：「美國政府給美國銀行那麼多融資，可是這些銀行卻把錢控在手中自救，一毛錢也不貸給中小企業與個人。聽說現在買賣不動產都要用現金啊！」
顏成中點點頭：「我父親去年初就已經發覺不對，並開始把資金拉回，現在顏氏在香港沒有甚麼餘屋，也沒有企業貸款。那時他就是打算拿現金去美國的。」
「說說看你父親為何有獨到的眼光！」韓恆一真心求教。
「不脫離景氣循環的定理。只是大部份的人都以為昨天、今天與明天都會是一樣的天。」顏成中用最簡單的方法解釋為何他父親的眼光如此獨到。
「其實香港唐家也看到了，他們行動得更早，而且趁著這波已經在上海拿下一塊很有名的地皮。」
韓恆一點點頭：「有聽說了。」
顏成中直言不諱地說：「我想他家遲早出問題。」
韓恆一揚眉：「唐家不是在中國政商關係一級棒嗎？」
顏成中搖頭。「再棒的關係，也不允許你趁著景氣不好佔他太子黨的利益吧！會有方法讓你吐出來的。」
韓恆一不置可否。卻沒想到半年後唐家掌權的唐浩，果真被刑事搜索。但這是後話了。
「你雖然不投資，但何妨在台北買個房子，來來回回的勝過住飯店。」韓恆一建議道。
顏成中看看周玲玲。
周玲玲微笑道：「我沒意見。但我想花蓮的爸媽，買了房子可以讓他們常來台北玩！」
這就是同意了。
「你來介紹合適的地點吧！我們這趟會留在台灣一星期，有機會就看看，真有緣份就買吧！」
韓恆一馬上就建議了幾個新的樓盤，並答應幫他們約時間看房子。想想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晚上有安排嗎？」
「約了兩位媒體界的朋友，你可以一起來嗎？」顏成中問。
「孩子還沒周歲，最近我下班就往家跑。不過小孩睡了之後我倒是可以出門。」韓恆一說。
「別了！白天跑工地，晚上抱孩子，夠累了。不用陪我們折騰。」顏成中婉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