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掌管生死的神手中,人間每個人都有一個檔案,記載的是那個人每一次面臨善惡考驗時的抉擇。
在中國新年前夕,顏氏企業依慣例舉行慶祝派對。在歲末年終裡,既是走過去年也是展望明年。但因為企業體人數太多,不容易找到能夠在一起合歡的場地,所以各個企業體自己選擇慶祝的方式,場地也各不相同。
於是顏成中與周玲玲從台灣回來之後,就忙著跑攤。不只是顏氏企業自己的派對一定要出席,還有一些素有往來的企業集團的邀請函,有些能推掉,有些卻得親自出席。
以往這些事情都是丁星卉在負責處理,現在顏成中得自己過濾。
周玲玲把自己的服裝問題都交給李碧與李瓊去負責,她只專心打點顏成中的穿著。
參加這些派對,所有的服飾都不能重複。只穿載一次就要束之高閣,既浪費又奢靡。但風氣已經形成,周玲玲和顏成中也難以免俗。
幸好半年前她鼓勵李碧、李瓊開設了一家禮服設計沙龍,半年來幾組設計師與裁縫師已經搭配熟手,不僅已經在香港打響名號,還接到了歐美的許多訂單。要從這些人裡面抽出人手來設計周玲玲的禮服,不過是件小事。
「我終於明白妳為何要李碧她們開設這家禮服沙龍了。」顏成中挽著周玲玲的手走進會場時,兩人頓成媒體與在場來賓們注目的焦點。
今天的顏成中一身深灰燕尾服,搭配周玲玲綴著水鑽的銀灰色長擺禮服,難得的是兩人高挑的身材,才能撐得起西方晚宴服裝。
周玲玲笑著說:「替你省錢啊!顏大少爺!」
一套名牌的當季服裝,動輒美元萬元起跳。其實禮服的布料再貴都有限,昂貴的是知名設計師的創意與品牌的價值。周玲玲不是付不起那些錢,而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何況是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人。由專門設計師選擇適合自己的款式,指定裁縫師縫製,那才是真的懂得穿衣。
在歐洲,有很多貴族與名人,並不穿那些「名牌服飾」而是只穿特定裁縫店的量身設計,怕的就是撞衫的尷尬。然而這些裁縫店還是得把訂單外包給像李碧開的這種禮服沙龍,利用快捷的國際郵務系統,甚至設計師親自飛來亞洲取貨,才能吃下那麼多訂單。
「下次試試不同風格的服裝,不一定總要穿西方禮服。」顏成中說。
「只要你肯試,李碧她們早想換換漢服、和服甚至韓國風了。」周玲玲睨了顏成中一眼,頗有懷疑他的勇氣的意思。
顏成中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沒有甚麼不敢的。」
「賢伉儷到了!」唐浩手挽著丁星卉,迎著顏成中兩人走了過來。
顏成中伸手與唐浩握了握:「恭禧啊!在不景氣的時候推案成功!何時喝兩位的喜酒?」
丁星卉原本對著周玲玲淺笑點頭,聽到顏成中的話,臉上的表情不免僵了僵。
周玲玲在心底嘆了口氣,情關難過啊!看來丁星卉還是沒有徹底放下。
唐浩笑著說:「快了,快了。兩位在6號桌,請先入座吧!」
顏成中牽著周玲玲的手,兩人十指交握著走了。
唐浩覻著丁星卉冷下來的表情淡淡地說:「如何,過完年我們就挑個日子?」
丁星卉不置可否,只是不停地對著走過身旁的賓客們點頭致意。
今天是專門為他們推出的靠海豪宅銷售成功而開的派對,一來是犒賞員工,更重要的是為唐浩在唐家的地位打下更好的基礎,同時也向外界證實丁星卉的能力。
「這種場合不適合談這話題吧!」感覺到唐浩的那一絲不快,丁星卉低聲回道。
唐浩微微點頭。其實他心裡有數,丁星卉終究會嫁給他。但她是否會忘掉顏成中?唐浩並不在意。畢竟誰沒有過去?唐浩心裡也始終有著一個巧笑俏麗的女子。奈何緣分弄人。他不強求,他看中的不只是丁星卉的外貌,更重要的是她的能力。
唐家的媳婦不好當,尤其是他將來要當家,丁星卉就是當家主母。這可不是一般人坐得住的位置。
宴會很快開始。幾個開場節目之後,唐浩與丁星卉都被邀上台去致詞。總的來說,這類的宴會都是一樣的模式,主持的唐氏員工很有經驗,流程也很順暢。媒體記者們跑完攤拿了禮物就紛紛離場,剩下唐氏的員工與眷屬們玩得更high。
顏成中藉著與周玲玲下場去跳了兩隻舞的機會,默默地扶著沒有甚麼胃口的周玲玲從邊門離去。
「妳最近似乎很容易疲倦。」回到車上,夏梓開著車,顏成中與周玲玲坐在後座,大手輕揉著她的額頭。
「嗯!」周玲玲閉上眼睛靠著他,輕輕說了一句話。
顏成中楞住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拍著夏梓的椅背:「去醫院。」
夏梓回過頭來:「這時間?哪家醫院?」
顏成中拿起手機快速撥了幾通電話之後,指示了醫院的名稱。
夏梓一聽便心裡有數了。
「我穿著這一身禮服呢!明天早上再去吧!」周玲玲睜開眼來。
「那我今晚可要睡不著了。」顏成中堅持一定要立刻去醫院檢查。
於是兩人一身華服在晚間八點出現在一家知名醫院的急診室門口。
醫院急診室向來是警方線民與媒體線民的重要據點,顏成中本就是名人,又這麼張揚地挽著周玲玲出現,於是第二天全港的報紙都少不了這條消息──顏大少要當爸爸了!
之後周玲玲便沒有再跟著顏成中出現在年末的各種酒會上,只有夏梓陪著心情極佳的顏成中,在一個又一個的宴席與派對裡穿梭並回答著千篇一律的問題──預產期是六月。
但在歡樂的氣氛中,還是免不了發生讓人心情不愉快的事。因為顏成中拒絕旗下媒體為某高層所用,某日竟收到一疊厚達30公分的檔案。檔案內容包括顏成中近3年來的通話記錄、曾經往來的朋友、傳出緋聞的對象等等。
「乏善可陳。」顏成中把那疊檔案丟開,抿嘴笑了笑。
「你不生氣?」夏梓揚眉看著靠在椅背上悠哉遊哉的顏成中。
「氣死誰賠?」顏成中搖頭。「我倒是很同情跟蹤我的那些中共國保人員,3年來跟著我,只得到這30公分厚的流水帳?」
「他們抓不到你行賄或好色的證據,因為你向來潔身自愛。但是你和朋友們批評中國共產黨的那些言論,要栽你一個企圖顛覆國家政權罪甚麼的,還不容易嗎?」夏梓擔心的是這個。
「大不了從此不再去中國,沒甚麼損失的。」顏成中聳聳肩。「批評幾句都不行,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們顏氏在內地沒有任何投資與事業,他們都能蒐集你這麼一疊資料……」夏梓感到非常氣憤,卻不知一腔怒火要對誰發。
「公司裡面一定有潛伏的人在,防不甚防啊!」顏成中其實心裡有數。
夏梓看著他:「怕的不是我們做了甚麼,而是被栽贓了甚麼!」
顏成中點點頭。「我會打通電話給星翰,讓他再加強我們內部的電腦系統。」
夏梓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顏成中的指示。「這筆預算……」
「沒問題,這是為了公司安全,股東會上我會解釋。」顏氏企業是閉鎖型的公司,股權都掌握在家族手中。當年沒有上市,就是顏老爺子有先見之明。能賺錢的公司,何必要上市?如今看來還真是正確的決定。否則想推動個甚麼事情都要被綁手綁腳。
顏成中起身走到玻璃帷幕旁邊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
香港,已經不再是個自由港了!香港,已成了一座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