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人間 《山河令》墮落天使的自我救贖(二)

▲《山河令》中的鬼谷原是一個讓犯了錯的人能改過自新的地方,原本應該是一個善化眾生之地,卻逐漸成為一個為求生存而人人相害的環境。Adobe Stock
第228期
雲玥

由龔俊與張哲瀚主演的陸劇《山河令》,捧紅了兩人,也在豆瓣締造了8.6的評分,是2021年初紅極一時的網路劇。

該劇講述鬼谷谷主溫客行(龔俊飾演),為了報父母的血海深仇,要將整個江湖捲入爭鬥的漩渦中,終至毀滅,而自己也與之同歸於盡,卻遇到天窗首領周子舒(張哲瀚飾演),令本性善良的他,產生了重返人間的願望。然而,卻因為自己鬼谷谷主的身分,以及過去所造下的罪孽,而深深陷在自我詆毀中,認為自己不值得被救贖。

溫客行原名甄衍,是神醫谷二弟子聖手甄如玉的獨子。甄如玉一生救人無數,為人守信重義,在友人容炫受到武林攻擊時,他全力迴護;當整個武林逼問他武庫鑰匙的下落時,他信守承諾始終守口如瓶,因而遭到武林黑白兩道的追殺,其師為了維護師門而斷其手足筋脈,並將之逐出師門。

甄氏夫婦帶著兒子甄衍流落在外,後被周子舒的師父秦懷章所救,並收甄衍為二弟子,雙方約定待秦懷章私事了結後便來接三人。不料這一別,甄氏夫婦為鬼谷眾人所殺,甄衍落入鬼谷,從此在「人吃人、惡鬼相食」的鬼谷長大。目睹雙親慘死,甄衍忍辱偷生,最終手刃鬼王,成為新一任谷主,而為了報武林對父母的追殺之仇,他出鬼谷欲攪亂武林。一場謀劃由此展開,武林颳起了一場血雨腥風。

江湖

江湖,是快意恩仇,還是情義相挺?此劇所描述的江湖,雖不乏講信重義、淡泊名利、心性高潔之士,只不過死的死、歸隱的歸隱,獨留貪欲滿溢之人,危害武林。這是一個敗壞的江湖,名門正派不當道,多數人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陰謀詭計,只為爭奪武庫鑰匙,取得江湖地位,為一己私利可以棄道義於不顧。也有一些人則是遇到危難時明哲保身、劃清界線,令甄如玉一家三口在江湖上舉步維艱,無立足之地。

整劇的終極惡人是五湖盟排行老二的太湖派掌門趙敬,一出場戴著和善的面具,實則為人陰毒,善於偽裝。由於出身低下,趙敬性格中存在有朝一日要將所有人踩在腳下的變態心理,內心陰穢不堪,為了自己的謀劃,步步為營,不惜暗害容炫,嫁禍結義兄弟、五湖盟中的大哥高崇。趙敬利用小甄衍年少無知,帶領他找到甄如玉夫婦,威逼利誘想獲取武庫鑰匙;為權勢,拋棄愛他至深的羅浮夢,致其瘋癲;在武林大會上再度陷害汙衊高崇,使其百口莫辯而含冤自盡。樁樁件件可謂罄竹難書。

鬼谷

鬼谷原是一個讓犯了錯的人能改過自新的地方,原本應該是一個善化眾生之地,卻逐漸成為一個為求生存而人人相害的環境。鬼谷中不少是犯了事不見容於社會之人,或一些「可憐、薄命」之人,他們曾經遭到背叛或不公不義的對待,對人性產生質疑,自囚於心中的鬼域,因此認為人間沒有正義,而妄想成為判官,匡復人間正義。被趙敬背叛的羅浮夢如是,總想替天行道,用惡的手段,懲治負心之人。

甄衍幼時,鬼谷眾人為了奪取武庫鑰匙,當著甄衍的面殘殺他的父母,並將他帶入鬼谷。這些人難道不怕他復仇?因為入了鬼谷,便必須喝下「孟婆湯」,忘掉心中最執念之事。他們以為讓甄衍喝了孟婆湯,他便不記得這一切。然而,甄衍心中最執念的卻是因為自己的無知,將趙敬帶回家,引狼入室,導致雙親最終慘死。因此,即便喝了孟婆湯,鬼谷眾人殘殺他父母的那一幕,從未從他心中抹去。

天性純良的甄衍在鬼谷中忍辱偷生,終於手刃鬼王成為谷主,並以溫客行之名行走江湖。江湖上還有一批追殺過他父母的人,他要報仇,要殺光仇人,一一揭開他們道貌岸然的假面具,讓這些虛情假意的武林中人,在爭奪琉璃甲的惡鬥中死絕。如同劇中周子舒所言,溫客行「想要這烏煙瘴氣的人間和這鬼域一同傾覆,想要這群貪名逐利,醜態百出的人都為其貪欲所噬」。

溫客行一聲令下,鬼谷三千惡鬼重出江湖,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先是滅了五湖盟中的鏡湖派,之後更仿製武庫之鎖「琉璃甲」,引發武林爭搶,導致無辜之人受累,他自己良心受譴責。然而,復仇之路無法就此停歇。

 

《山河令》中的溫客行與周子舒為大家演繹了一場自我救贖,脫離了罪惡的深淵。身處龐大囹圄中的當代人,是否也像溫客行那般,嚮往著光明?Adobe Stock

▲《山河令》中的溫客行與周子舒為大家演繹了一場自我救贖,脫離了罪惡的深淵。身處龐大囹圄中的當代人,是否也像溫客行那般,嚮往著光明?Adobe Stock

 

遇見返還人間的光

溫客行原以為攪亂這個江湖後,大仇得報,自己與整個江湖同歸於盡,永淪地獄之烈火中,這一生就完結了。未料,自己卻遇到了周子舒,他從周子舒身上看到光、看到希望,「再凶的惡鬼,只要找到一條通往人間的路,亦會想要變回人的。」他想要變回人。

當溫客行重傷之際,前來看他的周子舒背光而來,溫客行仰望著他說:「你的身上有光,我抓來看看。」重返人間,找回本性中的善良,是他的企盼。他總是告訴周子舒,自己是「溫大善人」,特別在乎周子舒怎麼看待他。然而,時不我與的感覺總拉扯著他,他覺得自己「已經要不起」這個追求,就像犯過錯的人,總覺得自己不配被救度。

讓他走出心魔的是周子舒,周子舒告訴他:「壞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壞事,難道就永世不得超生?沒這個道理。」而當長明山劍仙葉白衣,因為曾經立誓只要群鬼出谷禍害人間時,他必將鬼谷剷平,因此要誅殺溫客行時,周子舒竭力維護。

周子舒告訴葉白衣,「溫客行雖入鬼谷,本性未失,鬼谷的罪孽,不應算在他一人身上。」葉白衣嚴詞喝斥:「溫客行既然能在萬鬼相煎的極惡之地當上鬼主,你跟我說什麼本性未失?」這時周子舒一肩要擔起這個師弟曾經的罪孽,他說:「既為手足(師兄弟)之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罪罰有我的一半。」周子舒不敵葉白衣,溫客行加入戰局,也被打到嘔血倒地不起,葉白衣揮劍斬殺之際,周子舒伸手擋在溫客行身前,大喊:「你不配!」因為甄如玉正是因為捨身相護葉白衣的徒弟容炫,才家破人亡,溫客行因此幼年失怙,淪落鬼谷。

葉白衣認為除惡務盡,鬼谷本不應存在,自己雖虧欠甄氏一家,但剷平鬼谷後,他以命相還便是。周子舒則傾全力維護溫客行,認為如果他的師父還在世,必定會對這個無緣的弟子循循善誘,導入正途,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周子舒告訴葉白衣,不妨把他們兩人一起殺了。周子舒義無反顧地維護,令溫客行動容。

善,才能令人改過遷善;以惡制惡,以暴制暴,終究改變不了人心。

當代寓言

看完此劇後,總有一種當代寓言的感覺,劇中所描述的武林、鬼谷,頗像當今道德低下的環境。這部中國大陸製播的戲劇,讓人想起中共犯下的各種人權迫害,甚至活摘器官,是人卻幹出魔鬼幹的事。就像溫客行所言:「帶著鬼面具的不一定是鬼,而披著人皮的也不一定是人。」

8月中旬,飾演周子舒的張哲瀚因一組2018年在日本旅遊的照片,受到中國網路的集體霸凌,以及官媒炮轟為「精日分子」,作品全數遭到下架,代言的合約紛紛與之解約,過去與他有互動合影的藝人,也紛紛刪除相關訊息,與之劃清界線。

劇中溫客行一家遭受的對待,張哲瀚正經歷著。過往,他曾唱著紅歌為政黨歌功頌德,紅的時候被中共用來和諧社會,想要打擊的時候,瞬間讓他銷聲匿跡。

中共所操控的中國社會,想要打擊誰,往往令其人難於立足,鋪天蓋地的黑化、妖魔化,對付有信仰者,如法輪功、基督教人士如是,對付不同族裔者亦如是,汙衊成台獨、藏獨、疆獨、恐怖分子、反華勢力、精日分子……扣上各種帽子,其所打擊之人難道都是違法犯紀者?

一些黨員、水軍、五毛、小粉紅,則只要黨性附體,就變得喪失理性、六親不認,平時人與人之間的正常互動、溫情脈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成為只聽黨指揮的傀儡,猶如劇中的「藥人」(受藥物控制的人,猶如殭屍、鬼魅,只要鈴聲或琴聲響起,便群起撲向獵物),這些人也許是聽信了中共謊言,也許是主動謀求利益。

現實社會中,無數的「張哲瀚們」正以肉身抵擋萬箭穿心。即便有人有心相幫,但為了生存或維護自身,基本上噤聲不語,人們逐漸妥協與麻木,逐漸成為一種習慣,劃清界線成為SOP。人間道義蕩然無存,每一個人都是魚肉,只不知屠刀何時揮向自己。

但人心自有公理與正義,只要返還真相,人們自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良知尚存、能明辨是非對錯者,是否也曾夜裡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審視著所作所為,驚覺自己也只不過是一柄權力揮向無辜者的屠刀?

在戲中,溫客行與周子舒為大家演繹了一場自我救贖,脫離了罪惡的深淵。身處龐大囹圄中的當代人,是否也像溫客行那般,嚮往著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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