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交通部觀光署資料統計顯示,2024年1月至9月,來台旅遊人次為554.5萬,比去年同期增加27.1%;出國累計人次則為1,275.3萬,比去年同期增加51.4%。顯見台灣的出境人次遠遠超過入境人次,約為2.3倍。長期經營國際旅客入台旅遊的「飛亞旅行社」創辦人暨執行長吳懷紳表示,2024年的入境人次原本預估將超過1,000萬,但前三季的數據明顯有落差,可見台灣旅遊在推廣上有加強的空間。
吳懷紳的父母過去經營旅行社,主要走團客路線,開放陸客觀光的前幾年,曾有不錯光景。但隨著同業互相廝殺,導致大家都賺不到什麼錢,整個生態圈惡化。吳懷紳表示,當時好像團很多,日月潭一個下午有400輛遊覽車進出,「量體很誇張,但飯店要便宜、車子要便宜,一條龍的做法,主要賭購物。」
吳懷紳無奈地說:「陸客不買,你賺不到錢,因為團費都很低。說穿了誰賺到?就是中國的旅行社。」在他看來,大量仰賴陸客風險很大,這樣的旅遊型態,無益於台灣觀光產業的發展。
▲飛亞透過所經營的TaiwanScene網站推廣台灣旅遊,吸引顧客下單。網頁擷圖
形塑印象》讓外國人認識台灣之美
吳懷紳海外求學回台後,決定從自己家族熟悉的旅遊業出發創業。在客群的挑選上,他認為全球約有70億人口,中國雖有14億人,但其餘還有56億可以做,為什麼要鎖定那14億?他改以歐美客群、客製化行程為主,希望讓國外人士看到台灣的美,於是在2014年成立飛亞旅行社,將其打造為精緻化旅遊服務的標竿品牌──「My Taiwan Tour」,主要經營策略包括:
1.買關鍵字將旅客帶到網站
初期吳懷紳主要採網路行銷,透過所經營的TaiwanScene網站,推廣台灣旅遊。最大的挑戰在於對多數歐美人士來說,台灣是一個陌生的國度,且有很多人將台灣(Taiwan)與泰國(Thailand)混為一談。吳懷紳靈機一動,著手買泰國的關鍵字,讓國際旅客得以搜索到飛亞官網。
2.以吸睛圖片或影音吸引下單
意外進到官網的人流,則要設法吸引其下單。吳懷紳表示,台灣有豐富的自然景觀,坐擁海岸、數百座高山,又有溫泉,且各個景點距離很近,短時間就可又爬山、又下海。加上台灣特有的飲食文化,如:珍珠奶茶、雞排、鹹酥雞等,足以讓外國人讚不絕口。
飛亞在照片、影音上下了不少功夫,官網的照片或影音會精心設計,用吸睛的方式吸引消費者下單,例如會以多彩亮麗的畫面加強珍珠奶茶的視覺效果。
▲飛亞旅行社歷年來均獲得國際旅遊評論網TripAdvisor的肯定。飛亞旅行社提供
3.用外國人的思維撰寫內容
吳懷紳指出,儘管台灣具有豐富的觀光資源,卻沒有被包裝成外國人看得懂的內容。因此,宣傳文字要以外國人的思維撰寫,他強調,「我請外國人做編輯,而不是請台灣人做翻譯。所以更能夠突破台灣人自己看國旅的盲點。」
吳懷紳舉例,「蒙古烤肉」是台灣著名的料理之一,但並非源自蒙古,而是一位隨國民政府到台灣的北京師傅,因為怕講「北京烤肉」會引起政治問題,所以把它改成「蒙古烤肉」,如此一來就與蒙古大草原產生了連結。而這樣的故事是外國人感興趣的內容。
在刻意引導下,原本對台灣沒有期望的海外遊客,發現原來台灣比想像中有趣,「原本是零,他根本不知道這地方,後來期望值慢慢拉高,然後就被吸引進來。」
經過一番努力,飛亞迅速成長,國際旅客人數從零一路增加到一萬多人,到2017年台北世界大學運動會期間,拉高至1萬5,000人,其後每年就穩定維持在一萬多人,成為歐美人士訪台的首選。吳懷紳表示,在貓途鷹(TripAdvisor)國際旅遊評論網站上,飛亞一直維持第一名,且疫情後已不需做網路行銷,完全仰賴自然流量。
▲客製化的行程,讓遊客認為飛亞旅行社相當專業。飛亞旅行社提供
客製化服務》產品設計使命必達
飛亞的旅遊服務以客製化為主,在產品設計上,除了滿足不同客戶的需求,也盡量朝向深度與差異化,讓遊客看到不一樣的台灣。
▲到信義商圈後,飛亞會帶遊客前往四四南村,了解這個城市發展的歷史。飛亞旅行社提供
1.重要景點做差異化
當訂單進來時,飛亞首先會了解是首度來台還是重遊的旅客。如果是第一次到台灣,一定會安排中正紀念堂、總統府、101、日月潭等基本行程,就像去法國一定會去巴黎鐵塔跟羅浮宮,但飛亞會同時做「差異化」。
例如去101大樓,不會去觀景台,反而推薦去四四南村,看城市的發展:以前是眷村,後來變成信義計畫區,現在才有101大樓;又例如遊覽日月潭,多數遊客會坐船環湖,飛亞則帶遊客去貓囒山鳥瞰整個日月潭。如果是重遊的旅客,則會設計更有深度的遊程。
▲飛亞使命必達幫客人安排到澎湖海生館舉行求婚儀式。飛亞旅行社提供
2.使命必達
由於是客製化服務,旅客的需求南轅北轍,可能一個國際客人就需要30封以上的email才能了解他的需求。吳懷紳坦言,將行程調整到客人喜歡的程度是一件充滿挑戰的任務。
吳懷紳曾接到一個美國《富比士》榜上有名者的委託,對方先寄了12頁的需求單,包括要什麼衣架、要喝什麼水等特殊要求,飛亞幾乎都做到了,對方很開心,又介紹另一個俄羅斯富豪給飛亞。
飛亞也曾接到「求婚」訂單,幫客人安排到澎湖海生館舉行求婚儀式。不料卻被告知,海生館將於當天休館。飛亞並未放棄,一直拜託,最後館長不但允諾協助,還請了三個同事義務幫忙,讓飛亞完成請託。竟然可以在休館時協助他人定下了終身大事,讓海生館館長莫名感動。
▲疫情期間,透過「匠生活」遊程突圍。圖為「大象生活自然農家」手作體驗。飛亞旅行社提供
旅遊體驗》推出「匠生活」深度慢遊
從2017年開始,飛亞一直都維持每年服務一萬多人的規模,不料在疫情期間「全部歸零」。為了突圍,飛亞開始經營國民旅遊,推出「匠生活」,希望帶給國人不同的旅遊體驗。
飛亞找了台灣各領域的匠人,例如:文化部認定的人間國寶「剪黏大師陳三火」、國寶級畫師顏振發、一切自給自足的「大象自然生活農家」等,約有16個匠人行程,帶領台灣本地人深度慢遊台灣。
儘管「匠生活」稍微帶來生機,依舊不敵疫情一波波的衝擊。吳懷紳回憶當時的慘況:2021年5月15日政府突然啟動三級警戒,那時飛亞推廣了半年的「匠生活」行程收了200多萬元,恰好5月要出團,結果因三級警戒全部取消。他苦笑說當時日子就在開放、關閉中切換,收款、退款中沒完沒了。
疫情期間,當全台彷彿按下旅遊暫停鍵時,飛亞也曾推出在網路上銷售合作匠人的商品,但在不諳電商經營下,兩個月就慘澹收場,主因利潤太低,「跟廠家拿貨,利潤抓20%到25%,廣告費投出去15%,剩10%,我還要養那麼多人。」
所幸,飛亞在沒有裁員,也沒有減薪的情況下度過難關,但疫情導致虧損了好幾千萬,到現在還都在平損的狀態中。
▲飛亞在日本推動「匠生活」的遊程,讓台灣人感受日本職人的精神。飛亞旅行社提供
疫情過後,飛亞將「匠生活」之路延伸到日本,主打深度永續慢旅,結合日本傳承數百年的匠人技藝,以及百年醇厚底蘊的溫泉旅宿,讓遊客感受時間堆疊的厚度,體驗匠人工藝之美,品味充滿在地精緻時令餐點,深刻感受當地文化與風土人情。
▲吳懷紳(右)與前愛沙尼亞總統(中)合影。飛亞旅行社提供
取法日韓》把旅遊品質做得更細緻
吳懷紳每年都會參加全世界最大的「柏林旅展」,發現韓國這十年來每年都在進化,但韓國的天然資源,風景、山、海沒有台灣多。他歸因於韓國的「軟實力」,近年來韓國電影、電視劇、女團在全球大放異彩,引發了韓流熱潮,文化軟實力同時也帶動了觀光發展。
吳懷紳表示,台灣也曾有很成功的案例,例如當年《流星花園》熱播後,F4偶像明星曾在東南亞颳起不小的旋風,「我覺得我們做過,為什麼不能再做一次?它會帶動觀光,因為觀光客會想說F4在台灣哪裡拍過戲,就想去看。」
而在「硬體」方面,吳懷紳以日本為例,日本對觀光產業的重視,不只是廣告宣傳,且有很多細節藏在裡面。首先是交通非常便捷,例如從羽田機場出來後,交通指示非常完善,很容易前往大城市,且國際化程度高,書面資料、小手冊、指標等,到處都是英文。尤其東京奧運後,日本計程車司機的英文提升很多,幾乎都會講基本的英文。
在都市規劃上,東京車站周遭幾乎沒有老建築,大樓每30年就整批打掉重建。九州則有全日本最多的觀光列車,且經過不僅會與在地的食物結合,還會與人結合,例如到某一站,會有公務人員或小學生揮手歡迎你,讓遊客可以感受到日本人「款待」的誠意,也可以看到人民團結一條心為觀光的精神。
台灣近幾年知名度大幅提高,且全球對台灣的友善度與過去有天壤之別;疫情過後,人們也更願意花錢旅遊。如今飛亞接待海外貴賓來台旅遊,其中約有60%來自歐美,30%來自東南亞英語系國家,如:菲律賓、新加坡,10%則是日本客。吳懷紳表示,經由客製化、中高端、奢華旅遊的模式,接待過不少知名的國際貴賓,如:愛沙尼亞前總統、電影《死侍》男主角萊恩‧雷諾斯(Ryan Reynolds)、美國棒球選手尼爾森‧菲格羅亞(Nelson Figueroa)、瑪丹娜經紀團隊等。
▲吳懷紳對台灣的美以及觀光資源十分有自信。葉俊宏攝影
吳懷紳對台灣的美以及觀光資源十分有自信,他表示,未來飛亞將透過問卷調查,回收顧客、供應商、企業三方意見,以AI進行數據分析,更明確市場需求,把品質做得更細緻,讓飛亞成為台灣接待國際外賓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