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韓總統尹錫悅被彈劾,如憲法法院裁決成立,他會被逮捕判刑。又是一個紀錄:南韓迄今11個總統,7個右派總統全沒好下場(4個左派總統都沒被迫害)。這不僅反映韓國左、右派鬥爭的激烈,也展示左派勢力的激進、凶狠,而且背後還有美國因素。
韓國首任總統李承晚1910年從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獲得政治學博士,是亞洲第一人。他在美國期間就組織流亡政府,致力推翻日本在韓國的統治。二戰日本投降後,他返回韓國,經國會選舉成為首位總統。
李承晚的基本國策是反共、親美、和日。他對北韓實行「三不」政策:不接觸、不妥協、不承認。同樣堅定反共的蔣經國總統1970年代提出對中共的三不政策──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可能受了李承晚的影響。
李承晚總統曾訪問台灣,和蔣介石總統發表「反共聯合戰線」聲明。他也曾訪日,與當時的吉田茂首相會談,強調反共最重要,其他分歧先放一邊。
李承晚「滅共統一」的政治遠見
但李承晚對北韓強硬的「滅共統一」方針,以及跟日本和解的政策都遭左派勢力杯葛和反對。左派發動群眾,尤其煽動那些政治幼稚的學生上街遊行,抗議李承晚的右派政府,而且規模越來越大。本來李承晚可度過危機,但美國出面把他「逼退」。當時美國駐韓大使對李承晚說,如不退,美國的援助就無法保證,等於直接逼宮。最後李承晚同意下野,去了美國夏威夷,五年後在那裡去世。
其實李承晚的堅定反共是有遠見的國策。二戰結束後,美國在南韓有4.5萬駐軍。但當時的美國左派民主黨總統杜魯門堅持撤軍,李承晚反對,認為美軍一旦撤出,會增加共產北韓入侵的野心。但杜魯門堅持己見,1949年底美軍全部撤出,次年1月,杜魯門政府宣布的「艾奇遜防線」(Acheson Line),又沒把韓國列入美國太平洋地區防線之內。4個月後,北韓就悍然入侵南韓。韓戰打了三年,美國擊敗了北韓軍隊之後,才恢復在韓國駐軍,一直到今天。
如果當初美國政府傾聽李承晚的建議不撤軍,北韓軍隊可能就不敢貿然入侵南韓,畢竟那裡駐紮近5萬美軍。所以韓戰的爆發,跟美國左派政府錯誤的朝鮮半島政策有直接關係,而且也證明李承晚對北韓的認知是對的。但他最後卻遭美國政府拋棄,被逼下台,客死他鄉。
李承晚被逼下野後,左派在美國支持下在南韓掌權,結果韓國的政治更加混亂,親北韓的聲音更大了。在此時刻,朴正熙將軍挺身而出,逼迫左派總統宣布全國戒嚴,清除親共勢力。隨後全國大選,保守派的政黨候選人朴正熙勝選,當了總統。
朴正熙被暗殺美國被質疑暗中插手
在朴正熙發動兵變時,美國正是左派民主黨的甘乃迪總統掌權,下令駐韓美軍聯合韓國軍隊鎮壓朴正熙。但很多韓國將領不願自相殘殺,最後看到大勢已去,美軍才罷手。由此使美國和朴正熙「結怨」。
朴正熙當了五屆總統,基本國策兩個。一是對北韓提出「勝共統一」政策。這跟李承晚的「滅共統一」有所不同,朴正熙不想通過武力統一,而想通過自身經濟強大、民富國強,促北韓人民覺醒,勝過北韓而統一。二是全力發展經濟,他創造了「漢江奇蹟」等經濟成果。在他執政的18年間,韓國年均國民生產總值增速高達9.2%,人均GDP從82美元增到1,644美元,增加20倍!後來韓國成為亞洲經濟四小龍之一,朴正熙當年的經濟奇蹟奠定了基礎。
1979年朴正熙被同情左派學生的情報部長金載圭槍殺。當時負責調查此案的全斗煥將軍發現兩大疑點:一是槍殺現場隔壁有韓國參謀總長鄭昇和坐鎮;二是金載圭在槍殺朴正熙之前,與美國駐韓大使來天惠有過見面密談。最後參謀總長鄭昇和被判10年徒刑。但當時的韓國代總統崔圭夏(原總理)不允許全斗煥調查美國大使。
當時台灣的蔣經國總統在日記寫下,對朴正熙被刺殺,美國發聲明說與此事無關,「無異說此地無銀三百兩,美國政府之愚蠢到此程度,實在可笑,政治外交是多麼殘酷無情,可不慎乎?」
當時正是美國左派民主黨的卡特當總統,而且也是這個1979年,伊朗近二百名軍官聯名寫信給卡特總統,希望得到美國支持,他們用軍事力量抵抗伊斯蘭宗教狂人何梅尼的反政府暴動。但卡特要求他們配合何梅尼,不可反抗,結果巴列維國王下台流亡,這二百名將軍後被何梅尼政權殺害。蔣經國總統在日記寫道,朴正熙總統被槍殺,巴列維國王下台,「這些都不是偶然的。」也是在1979年,卡特總統宣布美國與台灣斷交,跟紅色中國建交。所以蔣經國總統把這三件事放在一起思考,對美國左派政府相當戒備。
南韓4個右派總統全被判重刑
朴正熙之後,就是全斗煥、盧泰愚執政,基本都是反共、親美、和日、發展經濟的政策。全斗煥總統邀請了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訪問南韓,隨後他回訪,成為第一個訪日的韓國總統。全斗煥、盧泰愚這些追隨李承晚、朴正熙的保守派政策,同樣遭到韓國左派勢力的強烈反對。
近代南韓的政治史,左、右派的鬥爭,一直有兩個因素,一是「北韓因素」:右派主張反共,強硬對付北韓;左派則傾向容共,要跟北韓和解,強調南、北韓是同胞、血濃於水的民族主義,而混淆民主和專制的對立和區別,並藉此煽動幼稚的青年學生反(右派)政府。二是對日本的態度,保守派致力於與戰後的民主日本和解,共同抵抗共產主義;而左派熱衷反日,煽動反日的民族主義情緒,還暗中反美。
所以,左派掌權後,都清算前朝。全斗煥被以鎮壓「光州事件」判處死刑,後改為無期。盧泰愚被以夥同朴正熙政變罪名,判刑17年。
而韓國能夠走到今天的民主,恰恰是盧泰愚當總統時,在1988年漢城奧運之際,順從民意,解除黨禁、報禁,開放國會選舉等帶來的。在台灣,蔣經國總統也是開放黨禁、報禁,為台灣的民主化提供了條件,蔣經國至今都得到高度評價,而在南韓做了同樣貢獻的盧泰愚,卻被判刑17年。
隨後的保守派總統李明博、朴槿惠(朴正熙之女)也都遭到左派的清算,一個被判17年,一個被判20年,都是以政治獻金問題等罪名,尤其是朴槿惠,連個人貪腐都沒有,僅靠指控她縱容閨蜜干政,就重判20年。他倆都是最後健康惡化,李明博甚至無法站立出庭,朴槿惠住進加護病房,才被釋放。
從李承晚(被迫流亡)、朴正熙(被槍殺),到全斗煥、盧泰愚、李明博、朴槿惠(全被判重刑),6個保守派總統,都沒有好下場,現在第7個(尹錫悅),正在煎熬中。所以有人說,在南韓當總統是「高危職業」。但左派的4個總統,則都沒遭到政治迫害:金泳三、金大中都是靠高喊清廉、反貪腐上台,但他們的子女都利用父親權勢受賄,但右派政府沒有清算「兩金」。左派總統金大中死後,保守派的朴槿惠總統還給他舉行最高規格的「國葬」。第三個左派總統盧武鉉被查出太太受賄100萬美元,姪子受賄500萬美元,被國會彈劾後,他跳崖自殺了。一死遮百醜,左派把他捧為英雄。當時的保守派總統李明博也為他舉行了高規格的「國民葬」。第四個左派總統文在寅,也涉嫌貪腐,但右派的尹錫悅當選總統後,也沒有深究。
▲尹錫悅恐成為南韓保守派第7個被判重刑下台的總統。Getty Images
左派的受害者心理和反日情緒
但左派可沒有這種好心腸,他們一旦掌權,就清算前朝,殘酷鬥爭。像這次尹錫悅總統被彈劾,主要因為左派在國會掌握了多數席位。尹錫悅執政才兩年多,左派在野黨就提出20多次彈劾,平均每月一次。因為尹錫悅像李承晚、朴正熙、全斗煥等保守派前任總統一樣,也是反共、親美、和日。他強硬對付北韓,認為過去左派政府對平壤政權的姑息政策毫無效果;他不僅親美,還主張跟日本和解,強調「如果我也刺激敵對的民族主義和反日情緒,並試圖將其利用到國內政治中,將意味著放棄身為總統的責任。」他兩次與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接觸會談。
而左派在野黨的黨魁李在明跟當年的左派總統金大中等一樣,也是高喊跟北韓和解,並強烈反日,暗中反美(不敢公開反,因有美軍駐紮,而且還想掌權後要美國援助)。所以,韓國的近代史,就是這兩種路線鬥爭的歷史,其特點是左派的凶悍、囂張、狠毒遠超過其他亞洲民主國家。
左派政客之所以能煽動起大眾,尤其青年學生的反日、容共情緒,因很多韓國人有嚴重的「受害者心理」。韓國因被日本統治過,所以仇日。但韓國仇日派是軟的欺、硬的怕。韓國是在中國清王朝被終結的前一年1910年到1945年二戰結束,被日本殖民統治35年,就反個沒完;但之前韓國(高麗)是中國清朝和明朝的藩屬國,稱臣納貢,長達近500年,他們卻不敢反中。因為共產黨政權可不像民主的日本,他們會收拾南韓。所以,南韓左派非常清楚孰輕孰重。
韓國左派在反日的同時親北韓。金泳三、金大中、盧武鉉、文在寅這四個左派總統,以及今天組織反尹錫悅的左派政黨頭子李在明,都強調什麼跟北韓是同一個民族、都是同胞(迴避民主和專制的對立)而煽動民族主義情緒,這跟反日相輔相成。所以,左派勢力在韓國非常強大,善於煽動民情。在這個背景下,反共的保守派總統尹錫悅的前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