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台湾富商郭台铭宣布将参加台湾2020总统大选,尽管这两年一直有这传闻,但等这传闻成真,再外加郭台铭自言「妈祖托梦」,想不成为舆论热点都很困难。
郭台铭参选,支持者大造声势
「妈祖托梦」之说,绝非郭台铭无聊到装神弄鬼,而是他争取绿营基本盘支持自己的有心之举。须知闽南文化盛行妈祖崇拜,一句妈祖托梦,就让自身成了妈祖亲选之人,选票自然也会随之而来。
对郭台铭参选2020总统,国民党方面一片叫好声。国民党中央委员连胜文16日深夜在脸书表示,大赞郭台铭如果真的要选总统,会完胜蓝绿白所有台面人物。连胜文列举了郭台铭若干优胜条件:是目前台湾唯一一位与美国总统川普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见过面、有私交的人,若郭当总统,更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曾进入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的中华民国总统。《纽约时报》对川普总统这位前商人,至今还不停讽刺嘲骂,但对郭台铭参选却与连胜文看法如出一辙。以下是该报4月17日的期许:「郭台铭曾多次去过川普的白宫,此外还与李克强曾有过接触。考虑到美国和中国与台湾没有正式关系,他在华盛顿和北京高层的人脉,是其他参加党内初选的国民党候选人无法企及的。他的初选竞争对手包括台湾立法院前院长王金平,以及曾败给蔡英文的朱立伦。」
有了美国总统由商从政这一先例,郭台铭的商人经历为其大大加分,不少人一致认为,郭台铭的商业背景将使他有别于民进党和国民党的其他候选人,是其他候选人都没有的优势。
台湾世新大学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在党内的互比支持度中,郭台铭与韩国瑜两人相差无几,韩国瑜的支持度为29.8%,郭台铭支持度为29.0%,领先不到1%,另外41.2%未表态。从交叉分析来看,郭台铭在男性、20至39岁、专科以上学历支持度较高,韩国瑜在女性、50岁以上、国初中以下学历支持度较高。两人各擅胜场,有不同的支持民众。
这一调查还显示,若是蓝绿对决,国民党若提名郭台铭参选,无论民进党提名蔡英文或是赖清德,郭台铭都是大胜。民调结果显示,对上蔡英文的话,郭台铭支持度为50.2%,蔡英文支持度为27.1%,两者差距23.1%。若是赖清德,则郭台铭支持度为42.6%,赖清德支持度为33.6%,郭台铭仍领先9%。
▲2010年位于中国深圳的富士康厂区,连续发生多起工人自杀事件,当时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Getty Images
反对者对郭台铭的看法
在大陆人心目中,郭台铭是个长袖善舞、两岸通吃的精明商人。对郭台铭的事迹,印象最深的是两点:一是富士康「13连跳」的多位工人自杀事件,让其成为「血汗工厂」的头牌;二是他在2014年太阳花学运时期说过「民主不能当饭吃」这句名言。当时,郭台铭认为,民主对GDP没帮助,不能无限上纲把各种运动当作民主,民主是过程,不是果实,经济果实才能填饱肚子,民主的动能需化为经济的成果。这段话让郭台铭成为「反民主的资本家」代表。
因此,在追求民主的大陆人看来,郭台铭将来肯定会用富士康这样的血汗工厂模式来运行政治,最终只会形成独裁专制,那时候恐怕大多数台湾人将没饭吃或吃不饱。因此,大陆人认同中华民国总统蔡英文4月19日在谈到2020台湾大选时挖苦郭台铭的话:「没有民主,只能要饭吃;国家的生存与永续,民主很重要」。
大陆民主人士认为,如果台湾人选出郭台铭当总统,应该是民主来得相对容易,因此不珍惜。
在北京眼中,郭与韩谁更合适?
观察人士大都认为,郭台铭若当选下任总统,其亲中立场将会影响两岸关系。在中美角力和台湾民意下,郭台铭在竞选中和当选后如何平衡台湾与中国,台湾与美国的关系必然受到广泛关注。
事实上,2020台湾总统大选,北京绝不可能置身事外。2019年九合一选举中,韩国瑜当选高雄市长,「韩流」成气候之后,北京很快发现,可以将2020台湾大选翻盘的赌注押在韩国瑜身上,于是利用亲中媒体发力,将韩国瑜努力包装成台湾人民愿意接受的未来领袖。今年3月22、23日,韩国瑜一行接连走访香港,澳门两个特别行政区,获得当地高规格接待,分别会见香港特首林郑月娥,澳门特首崔世安,并先后获港澳中联办主任会见。对台湾一位市长给予这种前所未有的高规格接待,可视为北京一种明确的政治背书。3月25日,在投资上从不踏空、擅长随机应变的台湾富商郭台铭(英文名Terry)开通Line@粉丝团账号@terryGou1018,其发言被一些人解读成公开为韩国瑜助选,没想到20天之后,竟然是他自己宣布参选——2014年,台湾监察院长王建煊曾建议郭台铭选总统,郭当时笑说:「不要害我,台湾最不能做的职位就是总统。」
北京需要国民党人出任台湾总统,而且最好是位弱势总统,一是本身不要有太多的资源,因为资源多则腰杆硬,北京不容易控制。而郭台铭就挟其资源让北京领教过其不受控制,郭原来依靠大陆,近几年则四海筑巢,2016年看到川普有当选总统的可能,将实施减税政策,立刻从大陆撤资,高调赴美投资,赢得川普为其威斯康辛工厂剪彩。见美国势头没当初想象的那么旺盛,又宣布投资计划有变。
二是台湾总统不能对大陆太了解。北京喜欢在各国派遣各种情报人员,希望自己对他国知己知彼,却不希望别人摸清自己底牌。郭台铭在大陆白手起家,经营三十来年,对中国官场知其脉络,晓其行情,北京未必喜欢这种将自己看得很透的人。
三是国民党认为郭与川普的「私交」是本钱,在北京眼中至少一半是负面因素,除了这点能为中国所利用。
但郭台铭不讲原则、善于趋利的禀性,则为大陆特别喜欢。只是郭台铭如今身家豪阔,需要的鱼饵要很大,北京得考虑韩国瑜与郭台铭两人,哪个更好控制,更有能力在台湾巧妙实现北京意图。
台湾的民意
连胜文与《纽约时报》等,都认为郭台铭与川普、习近平的私人关系好是资本。这看法其实有些问题,一是这「私人」关系未必真有外界传说的那么好,川普经常在打中国耳光时宣称自己与习近平是好朋友;二是台湾选总统毕竟不是香港选特首。香港选特首要看北京脸色,台湾选总统则不必听中南海吆喝。台湾虽然涉及美中台三角关系,但却是个独立的政治实体。至今为止,还未听说台湾大选时要顾及中美两国感受——这两国的价值观、立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台湾要选出同时令华府与北京满意的总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郭台铭要参选,真正的关键是要赢得选民信任。郭台铭当然清楚,他放弃在大陆的生意是取得选民信任的关键。一个多月前,郭台铭就宣布富士康已经决定将业务重心从中国转移到印度,未来将会在印度大规模生产iPhone手机。应该是未雨绸缪,预作准备。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是:台湾选民喜欢一个老练的商人做总统吗?
台湾选民至少有不少已经做好尝试一下的思想准备,美国的「川普效应」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民进党执政促成台湾选民这样思考。以下几个因素民进党人可能不喜欢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第一,民主政治有建立与守护两个阶段,台湾的民主政治早已经建成,目前的任务是保护民主,但民进党的口号宣传,包括蔡英文大谈特谈的还是民主有与无的问题,没根据台湾时政切中要害;第二,美国民主党近年的「进步」主张与民主无关,与少数群体及非法移民的人权有关,这些脱离美国大众需要的主张让民主党缺乏竞争力,民进党却不察其弊,将其打包配送给台湾民众,作为选举议题;第三,说到底,所有国家,不管甚么政体,经济问题是关系到民生的首要问题。这恰好是民进党最不擅长、而是郭台铭可以激发台湾民众满心期待的一个争夺民意的重地。
民意善变,民意可以引导、塑造,这就是台湾2020总统大选前夕,台湾各方秣马厉兵、务求其成的重点。中共在台湾传媒界进行红色渗透已有很长时间,具有压倒性优势,这些大外宣人马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引导民意,台湾各界必须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