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办一个磁器派对(China party),并让来宾以中国为题,选择服装。」竹君早有点子。
「我相信一个达到赤壁赋那样境界的人,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艾利克持平地说着。
「是啊!」竹君同意。「这只是乡野传说。」
「皮特为甚么愿意让出厨房来给妳?」艾利克突然想起。
「我们互相交换拿手的菜色。」竹君解释。
「那妳一定吃亏!」艾利克大笑。
「开饭了。」竹君笑着走出去找皮特,三个人吃饭热闹些。
「明天跟我进城去见几位热心的女士。」艾利克一上餐桌就向竹君提道。
「嗯?我认识她们吗?」竹君问。
「我认得,但妳不认得。她们都是为苏丹难民奔走很多年的志工。」艾利克说。「我一直是联合国的和平大使,也一直在支持着她们的活动。我想妳会喜欢她们的,也可以听听她们的想法。」
「这就是所谓的NGO非政府组织,是吧?」竹君的文人界的朋友里,有不少绿党的朋友,他们都是支持环保的志工,她也曾经参与过地方上为了保护环境反对过度开发的活动,但没有认识这种跨国际的NGO成员。
「是的,因为是NGO,所以一切的款项都要自募。」艾利克点点头。
「苏丹发生了甚么事?」竹君对于非洲的事务非常陌生,主要是因为台湾的媒体长期以来并不关注非洲的事务,而竹君又根本不看电视、不看报纸。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篇报导,她也没有机会看到。
艾利克摇摇头。「我想吃饭的时间不太适合谈这个题目,等待会儿喝茶的时间我再告诉妳。」
「没错。」皮特点头同意。
「你也知道苏丹的事?」竹君看着皮特。
皮特点点头。「太惨了,妳一定会愿意倾妳所能去帮助他们的。」
啊!竹君心里叹息着,她真是孤陋寡闻。看来要做NGO事业,她有待充实的知识还很多哪!
果然如皮特所料,竹君一看到这些为了苏丹达佛难民奔走的志工们拿出的那些如同人间地狱的相片之后,就恨不能立即为这些难民做些甚么。
「这个问题不只是钱的问题,达佛问题的背后有太多的政治因素。」
艾利克依照志工们要求的金额,以个人的名义开立了一张巨额的支票。
可是他不想给竹君太大的期望,以免她承受过大的失望。
「为甚么中共不愿意停止供应武器给苏丹政府?」竹君不能够理解。「达佛难民已经高达二百万人!」
「石油,为了石油。」艾利克说。
「在商业的竞争上面,中国需要大量的石油。不只如此,为了军备,中共还需要许多的战备油。种种因素加起来,让中共在非洲砸下大钱,同时不惜以供应武器来绑住苏丹政府,让苏丹政府保证中共对石油的独占权。」
「没有人能改变中共的决定吗?」
「我相信真相的力量。妳以前一直不知道苏丹的问题,但妳现在知道真相,妳的反应就是所有善良人会有的反应。那么,集合大家的力量,就能带来改变。」
竹君不自觉地啃着自己的手指思索着。
「嘿,那是个坏习惯!」艾利克笑着拉过她的手来。
竹君突然有个想法闪过,但却不够成熟。「我会再想想这个事。」
「好,但不能占据了妳全部的精神。我们这几天接到很多宴会邀请,邀请卡都在书房里,我们一起来过滤。」
「嗯,我去泡茶。」
竹君泡好茶之后走到书房去找艾利克。
但是等她看了桌上的那迭邀请卡,竹君完全没有办法做决定,因为那些人她全都不认识。
「这样好了,我们在6月15日举行一个派对,集中处理。派对的细节由皮特负责指挥安排。他是举办派对的老手,妳更是布展的专家,这样我们只要忙个一天就好。」艾利克建议。
「你的派对有没有主题?」竹君问他。
「妳有甚么意见吗?」以前他会简单选一个颜色当主题,来宾的服装会以那个颜色为主。
「我们可以办一个磁器派对(China party),并让来宾以中国为题,选择服装。」竹君早有点子。
China Night,有双重的寓意。
「我们还可以订制一些赠送来宾的礼物。」
「很有趣啊!妳还可以表演古琴与茶艺。」艾利克同意。
「古琴还可以,但茶道在这么多人的派对里,应该要每一桌都有一套茶具与介绍的人才能让客人尽兴。」竹君摇摇头。
否则就像是看人在台上表演泡茶的工夫而已,很难有甚么感受。
「那香道呢?可以焚香。」
「焚香也是没有问题的。」
「妳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他不希望她太忙。
「没问题,皮特主导,我只是加些点子。」她倾身帮他加满茶。「你才是那个最忙的人。」
皮特突然手里捧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走了进来。
「你没有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竹君和皮特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艾利克开心地笑着。
「许愿吧!」
艾利克闭上眼睛许好愿望之后,吹熄了蜡烛。
「你的礼物。」她拿出这几个星期以来,趁着下午的时间完成的绣荷包与连珠章。
蓝色的荷包,略偏右下角,一朵水墨莲花、莲叶,以银线绣成。
他喜形于色。虽然是他自己开口要的礼物,但这个荷包象征的意义不同。
「里面还有东西?」艾利克笑逐颜开,仔细地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印章。
「是你中文名字的连珠章,上面是名字,下面是姓。」她解释着。
「谢谢妳!」他以西洋礼节轻轻吻了她的脸颊。
「我也有礼物。」皮特拿出一个包装盒。
艾利克拆开一看,是个精致的皮质盒子,分明就是个戒盒。艾利克扬眉看着皮特。
「里面不会是一只戒指吧!你要向我求婚吗?」
皮特清清喉咙。「是让你收妥戒指用的。」
艾利克打开戒盒,是个空盒子。他看着自己左手上的婚戒,了解了皮特的意思。
「谢谢你,皮特。」
他取下手上的婚戒,放进了皮质戒盒里。
「我帮你收到保险箱里吧!」皮特伸出手来接过戒盒,然后转身离去。
短暂的沉默后,艾利克主动开口。
「我想叫人做一些信签,就用这个印文来做。」
他把玩着手上的印章,这一小颗黄色的石头,既光亮又温润,想必是她特别挑的石头。
「妳甚么候准备了这个印章呢?」
「是我自己刻的,请包涵笑纳。」竹君说。
「啊!」他拉过她的双手来细细检查。
「这里有几个小伤口,不是刻印章的时候弄的吧。」
「不是的,雕的时候有器具的,这么小的印章伤的是眼力而不是手力。」竹君解释刻印章的工具。
「你要的信签我可以帮你设计,我可以用毛笔写一首诗,盖上这印章,然后再交由印刷公司去套版。」
「干脆连6月派对的邀请卡也一起设计好了。」艾利克觉得有理。「要挑甚么诗呢?」
「唐代有一个居士司空图,他的《诗品二十四则》本来是用来品诗的,但也可以用来品人。其中有一则名为〈典雅〉很适合在宴请宾客时用。」
她为艾利克解释了以下的词句──
「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荫,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澹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人澹如菊……他联想到一首歌,开口轻轻唱了起来: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Bloom and grow 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 Bless my……
「真好听!你可以上台唱声乐呢!」竹君被他的声音深深触动。
「我是那种甚么都学一点的人。」艾利克微笑摇头。
「上台表演没有问题,但就那么几首歌而已,应急够用罢了。」
「你应该多唱歌的。」真的很好听。
「好啊!妳唱一首,我就唱一首。就从……后天开始。」
他得先复习一些歌曲才行。
竹君点点头,唱歌还难不倒她。只要他开心,甚么都好。
至于宴会……早在出发前来西雅图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宴会的服装。中国旗袍永远是合宜而且大方的宴会服装。她的身材并不高挑,不适合西洋的礼服。而且那些露胸或者露背的衣服,她穿起来挺不自在的。
旗袍的高叉虽然会小露腿部,但只是一种隐约的美感。总而言之,清楚自己的弱点就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西洋礼服不适合她,但旗袍能够创造出来的高雅气质却是惯走裸露路线的西洋礼服办不到的。
艾利克预定的派对日期还有一个多月,足够让她做好准备。艾利克只请了20位客人,都是附近的邻居与多年的朋友。所以她准备的那批汝窑与定白磁器够用了。
西方人所熟悉的Wedgwood或者是rhead都是印花的复制品,而且杯口杯底收工都比不上晓芳窑,竹君相信她准备的这二套餐具一摆上台面,一定可以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