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山的三大美景──日出、云海、樱花,随着中国观光客的大量涌进,虽然美景依旧,但又增了三多──陆客、烟蒂、诈骗。高山上,即使是「非假日」,「宁静」似已不可多得。
但在阿里山上一首打油诗风趣地指出明路:「阿里山上嘈杂杂,路上游客快气炸,借问民宿何处有?村童遥指阿将家。」
原野山林中长大的阿将,从小跟着父亲外出耕种、打山猪,习得了最原始的谋生技术。
阿将的家由于别出心裁的设计与建筑,获得「邹族部落艺术空间」第一名奖项。
阿将说,壁画的图腾表示邹族人把瓮里的酒提出来倒给客人喝,代表源源不绝的分享。
山林之子回归部落 打造艺术空间第一名
从嘉义县阿里山乡乐野村「邹族文化部落园区」前方转角处往下,迂回穿过茶园,便可来到「阿将的家」。林荫下,映入眼帘的是由石头与木材迭砌成的大门、石板铺成的小径、错落有致的石头屋,让人宛如置身古老原住民部落。
「阿将的家」主人石光将(阿将),在入口处的PUPUZU(火塘)点起熊熊炉火,准备泡茶迎接远道的朋友。很难想象眼前所见的所有建筑与景观设计,全是出自阿将心中蕴藏的邹族传统建筑意象。看似凌乱却又独具特色的石头屋,也是阿将一石一木纯手工、亲手打造完成。整个园区由于别出心裁,还得到「邹族部落艺术空间」第一名奖项。
原野山林中长大的阿将,从小跟着父亲外出耕种、打山猪。在父亲教导及耳濡目染下,习得邹族吃苦耐劳的精神以及最原始的谋生技术。高中毕业后,阿将进入职训局培训,学得造船、制艇技术,而后到台北的游艇公司上班。
但在台北上班已经十多年的阿将,新婚后却选择带着妻子汪梅花回到阿里山乡乐野村的部落。阿将说:「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族人在这里,我也喜欢山上自由的生活。」汪梅花则淡淡地说:「我是嫁鸡随鸡啦。」
回到部落,虽然有老家可住,可是却得面对无工作可做的难题,夫妻两人每月的工作收入不到五千元。「收入少没关系,可是没工作真的很糗,我们甚至曾经要求别人给我们工作,没有薪水没关系。」汪梅花回忆起当年的窘境。
贺伯台风后,阿将新建的避难小屋(石头屋),无心插柳地成为阿将开启民宿事业的先锋。
经营民宿奋力一搏 一木一石亲手打造
不过,最惨的还不止如此。1996年贺伯台风冲毁了老家,这下子真的「一无所有」了。但阿将留在山上的决心依然不变,以当地石材,克难地盖起了「避难小屋」,让家人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后来,阿将夫妻在偶然机会下投资种茶,但因不懂得经营,反而以近200万的负债结束营业。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已经有了二个小孩的阿将,怎么办?
阿将发觉当时流行喝「明日叶」茶,于是积极研究具保健作用的明日叶,并从日本学得一些制作技术。即使如此,一开始每天也只能卖几包,状况惨不忍睹。有志者事竟成,最后业绩冲到几百包,终于慢慢还清了负债。
工作及收入逐渐稳定后,阿将决定以经营民宿的方式与外界接触。「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山上,不走出去也要把人带进来。」
阿将带着游客参观他一手打造的「作品」──避难小屋(石头屋),以及陆续搭建的野百合、紫牡丹、船屋等不同造型的石屋。阿将说:「为甚么叫石头屋?就是外围全部用石头包起来,不仅耐水、坚固,用石头建造也是邹族的一个传统。」
阿将打造的建筑,所有材料不仅就地取材,也有很多是「废物利用」,例如族人放弃的老屋、汽机车等。阿将指着庭院座椅下黑鲁噜的圆盘,考问访客这是甚么?看着大伙疑惑的模样,他揭开谜底:「这是汽车的煞车盘啦,有开车来的朋友晚上睡觉要小心啊,不要明天一早起来,你的煞车盘就不见了!」幽默风趣的阿将边解说边吓吓游客。
营火烤肉重头戏上场了,一首欢迎歌拉开营火序幕,也拉近主客间距离。
营火烤肉是阿将的家的特色也是重头戏。
自助而后人助 打破原住民借钱难困境
阿将说,经营民宿是一种挑战,最困难的是「借钱」。当初考虑到某些房子要翻修,于是申请了政府辅导的原住民贷款。可是,原住民要贷款谈何容易。长期以来原住民给人的印象不外豪爽、乐天、爱喝酒,领了薪水就不来上班等,总之,「信用」不是很好。
阿将感叹:「真的很难,过程也很艰辛。」一开始填写申请表时,公所辅导员叫他金额写高一点,然后再让银行杀。阿将问辅导员:「用你的方式申请,有多少人获得贷款?」答案是:「很少。」于是阿将决定打破虚报的申请方式,诚实撰写资金需求「自白书」,把理想与作法详细说明。
最后,他还在计划书结尾语带「威胁」地写到:「我这么实实在在的努力,如果你不借我,我就完了,而且一毛钱都不能少,否则你会毁了年轻有为的青年。」还好银行襄理认同,让他借到了150万的营运资金。
有了成功经验,原住民陆陆续续前来考察如何经营民宿,或与阿将交流如何向银行贷款及理财,阿将也鼓励原住民朋友:「自助而后人助,自己不努力是甚么都不行的。」他希望以后银行能看得起原住民、帮助原住民。
舍弃五万六高薪 宁可抱着五千过日子
开朗乐观的阿将谈起这段经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太太汪梅花却说:「为了留在山上,为了贷款,我们还『冷战』咧!」就在日子最苦的时候,台北公司写了封信来,请他再回去上班,月薪五万六起跳,阿将还可自己往上加码,等于是一张空白支票。相对于夫妻两人当时每月的工作收入不到五千元,这一差可不只十倍。可是,阿将还是选择留在山上。
阿将笑笑说:「我好不容易逃离台北,怎会再回去?游艇业正夯时,订单又急又复杂,经常加班。即使赚到了一千万、二千万又如何?还是山上好。」阿将喜欢自由,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直到约六年前,太太汪梅花说:「你的坚持是对的!」阿将也很心存感激地回应:「感谢您的支持!」多年的坚持,终于有了甜蜜回报。
(本文整理自《看》2012年第118期「认真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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