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要把在南港的202兵工厂土地开发为「生物科技园区」和「由财团开发的园区」,结果引起很多人的批评。作家张晓风女士甚至下跪向马总统请求,期盼能留下那块地的湿地生态,她说:「让这块台北最后的绿野成为我们的第二片肺叶吧。」然而政府似乎不为所动。
政府对这项政策的坚持,可以由行政院吴敦义院长的谈话中看出来。吴院长说,他不能接受张晓风女士的意见,他说:「假如台湾全都保留湿地,经济能发展吗?有就业机会吗?不能只看这一端,要看全局。」试问,张晓风女士或台湾有任何人要求把全台湾都当湿地吗?没有,甚至也没有人会要求把台湾所有湿地都保留下来。
以ECFA为例政府夸大伤害
这种把别人的主张膨胀后变得不合理,再依照那不合理来批评或反对别人原来可能相当合理的主张的手法,注意新闻报导的读者一定可想到很多例子。这里举石化业和ECFA的政策为例。政府一直以东协加三后我国石化业对中国出口要纳高关税,作为要签ECFA的重要理由。但我曾指出,石化业卖到中国的产品当中,要加工再出口的部分本来就可以不纳税或退税,因此并不受东协加一或加三的影响,而且不必签ECFA一样免税。而真正要纳中国关税的只是「加工后要在中国内销」的部分,而那部分的关税,有很多替代方法可以解决,不一定要签ECFA。
我指出说,我们可以和中国谈判,要它直接降低石化产品的关税。中国若不同意,只要任何一个东协国家愿意降税,我们也可以把原料拿到东协加工,再免税出口到中国供应其内需。即使没有一个东协国家愿意降税,我们也可以出口到世界各地免税的加工出口区加工,或到某个小国加工,这除了对该国内销免税之外,其他产品卖到中国和东协各国也都可以免税。而即使这几个替代方案都办不通,我们也可到东协或中国投资,「内销东协加一」的部分交由这个海外工厂供应,而要加工出口的产品则仍可由台湾出货,而藉各国的外销免税退税制度得到实际免关税的待遇。
结果政府不愿面对这么多种可能的替代方案,却夸大说「反对ECFA的人是要石化业到外国去投资」。这种夸大手法和把要求保留202兵工厂土地的张晓风女士,说成要全台湾都保留湿地的手法一模一样。
政府还进一步说,不签ECFA会让石化业工厂到外国投资,将使石化业18万人失业;说得好像反对ECFA的人很没良心。然而,依政府委托中经院做的ECFA研究报告,东协加一对石化业的影响甚小,即使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塑化业,产量也只减少1.8%。换言之,即使不签ECFA,也未采取任何替代方案,石化业受的伤害也非常小,而政府却可说成「这些产业都做不下去,18万人要失业」。
两全齐美之策:生物科技园区盖在中南部
再回到202兵工厂的问题。吴院长强调:「世间本来就常常都能两全其美」、「最重要的是兼筹并顾,既顾工作又能顾家,一方面维持国家产业健全发展,但须兼顾环境保护与生态平衡,政府生态就是要兼顾,不兼顾怎么行?」他这番话说得真好,也很正确。
依照他的意见,大概是指202兵工厂土地还是要开发,只是开发时会兼顾生态环境保护。这么有良心又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张晓风女士为何不愿放心?大众为何不愿放心?如果依照吴院长的见解,202兵工厂土地和生物科技园区难道不能同时兼顾吗?台湾那么大,为何就只有那块地可以盖生物科技园区?吴院长自己能讲出「为何不能两全其美?」却不去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实在有点奇怪。
从国家整体发展来看,我国的产业和人才已太集中在北部,政府的建设本来就应该要适度往中南部分散。特别是现在已有高铁,这种大规模的产业园区应该多往南部建设,以平衡南北发展。这不只对中南部人民较为公平,产业建厂和员工生活的成本也可以下降。但政府为何仍坚持要把这生物科技园区盖在有争议的土地上?难道政府只要照顾台北的人民和选票吗?不一定是,但非要202兵工厂土地的原因也可能还是为了钱。
活用公有土地必须考虑国家整体发展
政府上任以来已经多次因为缺钱,而说要「活用公有土地」,也就是要变卖祖产来花用。而要卖土地,当然是台北市的土地最有价值。卖土地来支持财政的做法是否恰当,是个复杂而且见仁见智的问题,不过政府可卖的土地不少,应该由国家整体发展的角度来看释出哪块土地较为恰当。
从竹科、中科、南科的经验来看,释出台北市之外的土地来做大型产业园区,不只有助地区平衡发展产业带动邻近地区发展的作用,产业未来再扩大的空间,应该都比较大,政府长期得到的收益也更大。所以政府如果不短视,即使是为了钱,生技园区也不必一定放在这不能再扩大的202兵工厂用地。
政府释出土地,另一个关于钱的问题是「谁得到这些钱」。如果政府想要得到较多的收入,在土地释出之前,应先做好规划并变更地目,让土地该有的价值充分反映在释出的价格或条件上。然而国民党上次执政时曾有把国营事业卖给民间,再让私人藉由变更地目,获取极大利益的疑案。不久前国民党也是将原先利用政府公权力征收民地的国发院土地出售,然后再由台北市政府准许该新地主变更地目而获得暴利。
这些经验难免让人质疑,202兵工厂土地的释出是否又有这种让某些人获得暴利的目的。而藉变更地目获得暴利的情况虽然很多地方都有,有些都市甚至不顾旧市区的建设,而一再划定新的重划区,但释出「台北市」公有土地再变更地目,大概也是最能图利私人的方式了。
政府如果要避免被人民怀疑是为了图利特定财团才非开发202兵工厂用地不可,那不管生技园区或其他传闻中要由财团开发的园区,都不应该坚持只有202兵工厂一地可用,而应找出更多替代地点,而且不管任何地点,都应该先变更地目,再用公开公平的方式由人民来竞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