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难得有个相聚的机会,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吃顿饭了!
我跟卉卉已经是二十年的朋友了。因为家中都有长辈极需照顾,已经多年难得见面,平时也没空闲聊。
我们本想在餐馆用餐,但为了停车位在巷里穿梭。我瞥见一家庭院翠竹摇曳,卉卉说我总看到她不注意的东西。我转头打趣地问她:「竹子会让你联想到甚么?」原以为「竹笋炒肉丝」是必然的,没想到她不假思索地说「存钱筒」。「太远了吧!你那时就有存钱的习惯啦?」卉卉说:「不是存钱进去,是掏钱出来。」「竹筒不劈了还能拿到钱吗?」我忍不住笑出来,果然是「竹笋炒肉丝」更贴近事实,小时就这样「聪明」能不挨打吗?
儿时的卉卉有许多要不着钱的回忆,没零用钱又馋得慌,一个人在家,把自己口袋翻个透,没有就是没有,绝望中发现钱就在桌上!妈妈放的!她乐得合不拢嘴,「一张就够了吧?」她奔出家门,买了一小包五颜六色的健素糖,忙着含一粒在嘴里,一边咂嘴享受那无比的甜美,一边看着手中的钱想着:买糖之前是一张,买糖之后更多张了!哇!妈妈一定会称赞她的。
于是一蹦三跳地去找妈妈,把钱捧给妈妈。不料没有赞美,绷着脸的妈妈拉着她离开办公室回家,狠狠一顿打。一个单纯小孩的单纯欲望,虽然事过境迁,听起来心里犹有怜惜。
认识卉卉时她已是五口之家的主妇,只有一份薪水持家却常常尽己与人,有价的东西她也随手分享。后来发现她在金钱上总吃亏,包括早期摆小摊一点一滴攒下来的钱,都有去无回。然而我不曾听她抱怨过,反而从善地一面去体谅借钱的人。尽管手头比她宽,我曾自问:我愿意把得之不易的钱平白给人去创业吗?我愿意原谅借钱却赖账的人吗?我不高兴!而卉卉做到了释怀。我由衷地觉得她比我富有,而且是真正的富有!尽管她不擅于生财之道,老天似乎自有一套平衡得失的安排让她日子好过。
那天中午,因车位难找,我们决定买便当就好,然后直趋目的地。停好车,暖日已驱走了湿冷,树下的长凳是我们的座椅,两盒饭菜饱足了我们的肠胃。在活动开始前我们还交流了最近生活的体验。
当物质的欲望可以轻一点,再轻一点;名利的竞逐能淡一点,再淡一点;我们的心愿意宽一点,再宽一点,生活变得容易,「满足」是随时品尝又永不厌倦的滋味!
插画⊙毛球兔
第6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