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觀察

美国高中的「高分丸」

考试能得高分的特效药竟然是「毒品」。Getty Images
考试能得高分的特效药竟然是「毒品」。Getty Images
第116期
樊家忠

近年来,为了争取进入美国名牌大学就读的机会,美国高中学生之间的竞争日益激烈。各学校除了在师资与课程上下功夫之外,学生与家长们也投注更多的心血在学业成绩上。出人意料的是,许多学生为了提高自己的学业表现,竟开始使用一些禁药。其中最受欢迎的药物之一,就是台湾大众普遍熟知的安非他命等兴奋剂。美国《纽约时报》6月11日的一篇专题报导,整理了对40位学生、家长、与学校的代表的采访内容,对这个日益普及的现象做了深入的报导。

完全合法地取得禁药

不要以为学生们取得此类药物的方式,就像好莱坞电影里描述的那样,是在街头暗巷中向小混混塞了纸钞后,偷偷将一包白色粉末藏在自己口袋里。相反地,学生们取得药物的主要管道,是完全合法的医生。

美国的医生们,常常针对有「注意力不足过动症」(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简写为ADHD)的学生开立含有兴奋剂的处方,其中常见的几种都是属于安非他命类的药物。原本可以取得此类药物的学生只是少数ADHD症状的患者,但随着时间演变,学生们开始发现,服用这些药物可以在最初少数个小时的时间内保持高度精神专注与体力丰沛的状态,对应付考试非常有利。于是,原来只有少数病例服用的这类药品,慢慢地演变成一定数量的学生将其视为升学竞争的武器。

于是,有学生开始向医生「假装」自己有ADHD症状以取得该药品。由于要正确诊断这一病症,不能依靠单一测试的结果,必须同时采用多种测试配合进行确认,因此大多数医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每个学生去通过多项测试。学生们多半只需编撰一些故事,夸张自己的症状,便得以顺利取得此类禁药。

更离谱地是,随着需求增加,开始有人在校园中贩卖这类「完全从合法管道取得的禁药」。一位接受采访的高中学生对记者表示,他的同学中最少有八个人服用这类药物。而其药品如果不是从医生那儿直接取得,就是从同学那里间接取得。

吸食的学生多是优等生

在美国,安非他命被列为第二级管制药品,和古柯碱与吗啡同级,而贩卖此类药品属于联邦重罪。然而,学生们可不会意识到卖给同学一些医生所给予的药品,竟然会是如此严重的事情。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安非他命并不是黑道从中南美洲走私进来的,而是来自于全社会最让人信赖的医生们,才会形成这样的自然错觉。讽刺地是,医生可能还会嘱咐这些「病人」:「要按时服药喔!」

另一个非常令人惊悚的,应该是这些安非他命的服用方式和吸食古柯碱完全一样。吸食这些药物的学生,大多数属于成绩在A或B的学生,也就是学校的优等生。这完全颠覆了传统大众对于毒品吸食者的印象:以往吸毒者多半是属于「输家」的社会边缘人,但这些优等生却是属于「赢家」的未来社会中坚。

其实,会发生这样的现象并不意外。因为这些学生吸安的动机是为了提高自己学业的表现。这些学生会在重要的考试(例如SAT)前数十分钟借故离开教室,到洗手间内吸食一定量的安非他命。

高分快捷方式

根据受访的学生表示,安非他命的效果奇佳,它使你「像雷射般地专注」、赋予考生「完全的记忆回顾」以及「高度征服考试的信心」。这些听起来让所有考生向往的奇效,让许多高中服用者在进入大学后继续将它当作无往不利的考试必备品。现在已经是大一学生的Madeleine回忆说,她在高中第一次服用安非他命后,考了95分。此后,她几乎每次在重要考试前都会服用类似药物。

面对竞争压力,药物变成学生达成目标的快捷方式。Madeleine为自己辩护说,高分可以让自己高兴,可以让老师高兴,也可以让父母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缺乏统计数据,没有人能确切掌握安非他命在高中校园中被滥用的程度。但自2007年以来,医生们透过ADHD处方配发给10至19岁的年轻人的各类药物上升了26%,达到每年两千一百万次处方的水平。有专家估计,所有的年龄层加起来,有两百万人透过这些处方得到安非他命,但不清楚其中有多少是高中学生。另外,从全国15个学校的青少年及医生的访查结果估计,应该有15%到40%的学生使用安非他命来应付考试。

魔鬼的天使面孔

近年来对美国名校的需求大量增加,主要是因为高等教育比过去更能增加工资水平、联邦政府提供就学贷款保证以及国际学生数量不断增加所致。因此,家庭环境好的学生,尤其是那些念顶尖中学的学生及其家长们,无不希望孩子能挤进常春藤等名校的窄门。

安非他命具足了一切优势:容易取得、容易吸食、效果好、短期副作用不明显等。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安非他命开始在高中学生中慢慢流传,而且用药的学生如果掌握得宜,家长与老师很难会发现用药浮滥的问题。毕竟,用药的学生都是十分在意成绩的用功学生,他们不但成绩好,而且行为举止不会有明显出轨的迹象。同时不要忘了,这些药品可都是「合法」的医师处方。家长与老师们满意之余,不但会对学生用药放松警戒,反而可能会直接或间接鼓励这些可以提高竞争力的行为。

一个十分明确的共识是:使用者在高中校园内变得越来越普遍。原本一些宁愿不服用药物的学生,在看到别人成绩进步的情况下产生焦虑的心情,因此会在竞争压力的驱使下开始尝试使用。用药之后考试成绩进步,除了自我的肯定与良好感觉外,还得到父母与师长各方面的赞赏,于是没有理由可以阻挡他们继续用药物来应付下一次的考试。

严重的副作用

但美国政府将它列为第二级禁药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对于没有上瘾的吸食者,其副作用也很严重。吸食者在药效过后会产生忧郁、情绪严重起伏、心律不整与急性衰竭等症状。虽然对于青少年吸食者的长期影响并没有充足的研究,但研究者相信长期而言,这些服用者更可能会对其他药品上瘾,例如止痛药;同时也可能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眠。

另有一些心理学家指出,尽管部分学生吸食的情况很节制,但并不代表人人如此。一个被忽略的考虑是,一旦一个年轻人开始用药,他将不再对毒品怀有恐惧感,这大大地增加了用药者尝试其他毒品的可能性。报导中就提到一个从高中时期吸安、后来开始依赖止痛药、最后开始吸食海洛因的案例。

报导中提到一位从高二开始用药的男学生,成功地将自己的成绩从B提升到A。可是从来年开始,为了应付考试的需要,他开始加重用药,但最多只能将成绩维持在A-的水平。于是他继续增加药量,最后在身体支撑不住的情况下送医急救,然后在戒毒中心治疗了七个月才得以恢复。

学者们认为,这些服用安非他命的年轻人,是在牺牲自己未来的健康来满足自己与家人当下的愿望。一个吊诡的现象是,这些高中生是为了进入更好的大学,以及提高将来的所得而去服药的,但失去了健康,以后要如何享受高所得所带来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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