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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期
意外获赠台北国家音乐厅贵宾席的票,我与好友一同前往。
这个来自西方的弦乐团推出多样的曲目与演出型态,我印象最深的是铁琴(glockenspiel)独奏。当一身墨黑的表演者双手各持两支琴槌现身舞台时,与其说他是一名音乐家,倒不如说他像是一位气质神秘的魔术师。当他的魔拨子一敲下音板时,现场立即被细腻透明的音子所环绕,空气中彷佛飘散着五彩光点;听者无不为之倾倒,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演奏者丰富专注的表情,彷佛在料理天音,是那么引人入胜。他的力度控制,神乎其技。全场观众目眩神迷,好比仰头饮取天降的甘霖,沁人心脾。
我第一次听到休止符里的无声乐音,里面的空间何其辽阔,能量精纯满溢。这位演奏者无愧于这首作品。
我深深地感到演奏或艺术创作的能力是需要一些天赋的,需要具备一些「诗人」的特质。王国维《人间词话》附录中有这么一段话深得我心:
「山谷云:『天下清景,不择贤愚而与之,然吾特疑端为我辈设。』诚哉是言!抑岂独清景而已,一切境界,无不为诗人设。世无诗人,即无此种境界。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遂觉诗人之言,字字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之所能自言,此大诗人之秘妙也。境界有二:有诗人之境界,有常人之境界。诗人之境界,惟诗人能感之而能写之,故读其诗者,亦高举远慕,有遗世之意。而亦有得有不得,且得之者亦各有深浅焉。若夫悲欢离合、羁旅行役之感,常人皆能感之,而惟诗人能写之。故其入于人者至深,而行于世也尤广。」
不论是莫扎特的音乐、李杜的诗、苏辛的词,或是米开朗基罗的「圣殇」雕塑与西斯汀礼拜堂的「创世纪」壁画,经典的作品带给人的心灵抚慰与美感经验,千金难买。走出音乐厅时,我也默默期许自己能在文化的园地成一道清泉,辟一方净土,成就另一个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