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是種奇妙的東西,味道微辛,煮過後會轉為齒頰留香的甜味。不過由於味道欠缺層次,通常僅用來提味,不起眼到甚至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是在廚師眼中,蔥可是一道菜最後成功的大功臣,少了那最後綠影的點睛,再好的菜都可能功虧一簣。去年風災頻仍,蔥價大漲,居然造成全民恐慌,那段期間菜販與顧客常因幾根蔥而爭執不休,人們才驚覺這通常買菜附贈的不起眼小東西,對民生居然重要至斯。
蔥雖是料理的必要配角,但是因為味道強烈,除了宜蘭三星蔥因腥味低、甜度高可以單炒外,要當作食物的主角並不容易。台灣由南到北盛產青蔥,聰明而擅長利用食材的民眾自然也發展出以蔥為主題的小點。融合著麵粉香氣的蔥油餅味道,尤為島民記憶地圖的一部份。
雖然蔥油餅是大家的共同記憶,不過這還是有些南北差距的。北部由於匯集大陸各省的飲食經驗,麵食吃得多而精,對於餅類的食物也特別講究,揉麵、桿麵的功夫更是馬虎不得。而蔥油餅在這反覆揉、桿、壓的過程中,生蔥的辛辣味道也隨著油滲入麵皮,一放進平鍋加熱,蔥香甜味四溢,馬上激人食慾。蔥花夾在具層次跟彈性的麵餅中,每一口都能很均勻地享受蔥花麵餅的香氣,不管配湯吃或配菜吃都很適宜。
而南部蔥油餅的作法比較豪爽,通常是大把粗蔥花加入稠麵糊,捏成油麵糰,直接放進油鍋裏壓扁煎到黃脆,然後放到白報紙袋趁熱吃。蔥花只揉進麵糰中並沒有壓碎,所以南部蔥油餅還是可以吃到大顆青蔥特有的嗆味,加上醬油膏跟辣椒醬,十足剽悍跟過癮。有時候蔥油餅小販還會應客人要求打入雞蛋跟蔥油餅一起煎,變成雞蛋蔥油餅。僅僅巴掌大的餅,布滿青蔥,油香誘人,很適合當下午點心。下午學校放學後,正在發育中的中學生正飢腸轆轆,這類販賣油煎蔥油餅的小推車專挑這個時間到學校門口做生意,二十元一片的蔥油餅,讓荷包不豐的學生們既窩心又飽肚。
南北蔥油餅各擅勝場,不過北部人會以蔥油餅當主食。北部蔥油餅因為口味比較清淡,加上都是乾吃,吃多了嘴巴會澀,得像其他麵類主食一樣要配菜或湯,才會有豐富感。而大部份賣餅的北方食堂,通常也會兼賣酸辣湯、合菜戴帽、炒菜、炒肉片等菜來配餅吃。不過這樣油膩的吃法雖然美味,但長期吃下來對於腸胃還是有點負擔。
有次好友從台電勵進餐廳帶了風評甚佳的涼拌粉絲跟蔥油餅饗我饞胃,意外地發現蔥油餅的另類吃法,令人叫絕。已經冷涼的薄片蔥油餅捲上火腿醋拌粉絲,微酸粉絲配上蔥香油餅,因冷而更有彈性的餅蔥香變得內斂而濃厚,與清淡微酸爽口的粉絲乍入口時有種奇異的對比,但是咀嚼後微嗆蔥味變得柔和滑順,舌尖還會淡淡回甘。此時邊吃餅再配上一碗熱熱的用高湯與蝦米熬過湯底的酸白菜湯,哎,這應該就是早春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