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開懷的笑聲。
已是道地龍田人的都市人阿度,領著眾人騎乘鐵馬,
希望為台東縣鹿野鄉的居民、社區創造新價值。
藍藍的天空下,棋盤式的農田旁,綠樹成蔭,舉目所及一片綠油油,安靜的鄉間,空曠怡人的風景讓人自在……
「請問一下大家,這邊看到的是甚麼樹呢?」「椰子樹!」「謝謝!還好你知道這叫椰子樹,你都不知道上次有個台北來的說:『哇!好大的檳榔。』後來,我們的農民很生氣,為了證明它不是檳榔,就在我們的左手邊種了很多檳榔給你們看!」
一陣擴音器的聲音劃破了龍田村寂靜的氛圍,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開懷的笑聲。一個身著短褲、腳穿拖鞋、一派輕鬆的男子領著眾人騎乘鐵馬,正在飽覽龍田風光。他,叫做阿度,一位來自台北的都市人,現在幾乎已是道道地地的台東人,希望為台東縣鹿野鄉的居民、社區創造新的價值。
這情景讓人不由得聯想起當紅的一幕電影畫面:「你好,我叫洪國榮,我就是代表會主席……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把整個恆春放火燒掉,然後把所有的年輕人叫回自己家鄉,重新再造,自己做老闆,別出外當人家夥計。」電影《海角七號》一段經典的自我介紹,反映了城鄉落差與恆春人心中熱切的盼望。台東縣鹿野鄉龍田村也有阿度這一號人物,有著同樣的願景,希望為這裡提供新的價值、新的生活型態,思考未來二十年,自己能為社區創造甚麼樣的機會。
綠色隧道躺馬路
充滿歡笑與感動的導覽
「這顆花生,有沒有很大?」「為了證明他真的很大顆!我願意犧牲我的手指證明一下,有沒有很大?真的很大,對不對?而且為了證明這根手指頭是我的,可以把我的臉一起拍下去。」擺著各種姿勢的阿度,讓大夥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機猛拍。
「各位,這顆花生不止大,這顆花生已經在這邊放了一年多沒有爛掉。我們是不是來約好兩年後的今天,再來開刀把它解決好不好?」「好!」「好,這種花生真的很好吃,尤其是這種保麗龍花生很好吃。」「唉唷,原來是保麗龍做的花生。」不過騙歸騙,大家都笑得很開懷。
五分鐘一小笑,十分鐘一大笑是阿度自行車之旅的特色;但除了歡笑,這趟旅程還可以帶給大家滿滿的感動。單車之旅的最高潮是躺在小葉欖仁綠色隧道的大馬路上。
「我們今天是來體驗大自然的,我真的非常誠懇地邀請各位,我們作伙來躺馬路,好不好?」「好!」「猶豫嗎?嫌馬路髒嗎?記得,哪裡最髒?人的心裡最髒,因為你認為它髒,它才髒,你認為它不髒,它怎麼可能會髒呢?」
躺在馬路上,一道道陽光自小葉欖仁篩落,伴隨涼涼的微風襲來,訪客們從另一個角度來欣賞龍田。「你們頭上的樹葉有沒有綠綠的?」「有!」「有沒有黃黃的?」「有!」「葉子上有沒有一個洞一個洞?」「有沒有毛毛蟲掉下來?」笑聲又再次傳遞開來。
不一會兒,阿度請大家下巴抬起,仰頭後望。「天空像不像湖水?綠色的山像不像湖中的倒影?」「像!」「那我數到5,大家把舌頭伸出來嚐嚐湖水是不是很甜!」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人生同樣的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一樣的感覺。你們剛剛看到了像倒影的風景,但是你知道我看到甚麼嗎?……我站著看你們,就像一群人在上吊。」唯一站立的阿度,再一次的神來之筆,大夥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阿度的導覽,吸住了所有訪客的目光,騎乘鐵馬恣意前行的過程中,大夥也緊跟著阿度,唯恐錯過精彩的片段。阿度說:「我在乎的只是,我跟你在心靈交會的那一剎那,你有沒有被我感動?僅此而已。」
勾勒願景發展龍田
期許留住年輕一代
一個台北來的外地人,卻拿著大聲公擾人清夢,剛來到龍田的阿度在農民眼中是個異類,甚至是個資源掠奪者,但阿度心裡卻謹記著「共榮共存」四字。
「一開始當然我沒辦法大規模做,但是我心裡一直有這個目標,慢慢地,當我客人多了,是不是農民的農產品就可以在店裡面賣?農民最需要的就是通路,我這邊創造出一個通路的話,對客人來講划算,對農民來講比起透過大盤商轉介更有利潤。」
阿度想的還不只是通路,他更希望讓龍田村的生活型態轉進。「龍田這麼美,假如你有一甲地,你可以切出小小的一分地去營造,建個美麗花園或是景觀,或是住的地方,或是僅僅是種些乘涼的樹,是不是大家整體這樣做,觀光客就會進來?那你的農產品不是就有機會?有通路、有舞台、有客人,整體行銷是不是更好?」了解國外體驗式旅遊的阿度,勾勒出他心中的願景。
談到現在許多鄉下年輕人都跑到城市裡頭工作,阿度感嘆不已,他說:「我四十幾歲了,再二十年就六十幾歲,當我六十幾歲時,身手不敏捷了,我當然希望孩子留在我的身邊,但是我憑甚麼叫小孩留在我身邊?我是不是應該要創造機會,給他能力可以留在這邊?如果他們認為有價值,他們自己覺得驕傲,才會留下來。我真的不想看到年輕一輩都跑到城市裡去,然後村子裡頭的老人孤伶伶地在馬路上晃。我真的不想……」
擁有一女一子的阿度,並不勉強孩子未來也從事他這一行,但他希望讓龍田村整體發展起來,足以留住年輕一代。因此,與農民一起創造新方向,慢慢改善,二十年後,也許新一代的龍田孩子就很容易接手,很容易產生認同。阿度表示:「如果沒有二十年前人家做的那條小葉欖仁綠色隧道,怎麼會有我們今天的躺馬路?如果沒有躺馬路?鹿野鄉龍田村怎麼會吸引到那麼多觀光客?我也希望能做一個二十年人家能看到、能受益的事,這是我的責任。」
打開知名度
「阿度的店」與社區共榮共存
漸漸的,龍田村「阿度的店」打開了知名度,也打進了社區中,阿度已經成為道道地地的龍田人。過去看到躺馬路會罵「肖仔!(瘋子)」的多是當地人,現在卻多是外地人,一些村民也將阿度經過家裡附近講的解說詞背得滾瓜爛熟。阿度常常帶著訪客,親自到農家解說、試吃,或放竹筒炮;一些賣鳳梨的、賣釋迦的村民也都找上了阿度。鹿野鄉連記茶莊連婀娜發起的「樂活群聚」也找上阿度一起合作,建立共同品牌,設計群聚CIS,店家一齊放下競爭的概念走向雙贏。
阿度精神在鹿野龍田發酵,「很多東西慢慢把我們的心凝聚在一起。」阿度振奮地表示:「我很希望阿度不是個人,而是種精神,讓來到鹿野、來到龍田的訪客,能夠從心裡感動。做好這件事的精神,就是阿度精神。」
從台北逃到台東找到人生價值
在台北的旅行社待過15年的阿度,原本有著自己的理想,但因為現代社會裡各種各樣的限制,讓阿度感到萬念俱灰。阿度表示在那邊感到人生沒有未來:「我覺得在台北那個環境沒有辦法得到我想要的,我不想要繼續留在那裡了。既然要逃,就逃得越遠越好,交通越不方便越好。」
阿度在過去的帶團中,曾經從高台眺望龍田的翠綠阡陌縱橫,被深深感動。一想到龍田,他心中留有的一絲理想從心底深處被喚起。他描述道:「在台灣也能有深度的旅遊,讓人來了一次,還會不斷回來,不是走過便忘,或是非得到國外不可。」
「透過在這邊的導覽解說,我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價值。透過導覽,把我的理念傳遞出去,這是我現在想去追求的,我真的很想試試,我到底能做到甚麼樣的程度。」
阿度就像塊大海綿,不斷地帶各種各樣的人導覽,也從他們身上想到新點子,例如躺馬路的靈感,正是他從六個女生身上獲得的點子。阿度談到:「我喜歡聽那種突然神來之筆、靈光乍現,或是突兀的表達方式。這讓我們跟客人之間產生很好的互動。單方面的導覽一點都不好玩,對吧?透過這樣的互動,很開心。」